晨光刺破云层时，苏暖正站在陆氏顶楼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玻璃映出她沉静的身影，深灰色西装套裙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耳垂上两点珍珠微光流转。昨夜几乎未眠的痕迹被精巧妆容掩盖，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看着脚下苏醒的城市，车流如银色溪水汇入主干道，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她。
门被无声推开，陆霆的身影出现在光晕里。他手中端着两杯咖啡，步履沉稳，唯有走近时才能看清他眼下淡淡的青影。两人目光在晨曦中交汇，没有言语，他递过其中一杯。苏暖接过，指尖擦过他温热的手背，熟悉的雪松气息裹着咖啡香漫入呼吸。杯身温热，是她惯喝的燕麦拿铁，三分糖——他连这种时刻都记得。
董事会成员陆续入场，空气逐渐紧绷。长桌尽头，赵董着紫檀手串，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苏暖；王副董翻动文件，纸张摩擦声格外刺耳。苏暖在陆霆右侧落座，挺首的脊背像一张拉满的弓。陆霆的手在桌下轻轻覆上她的膝盖，停留片刻，又无声收回。那短暂触碰传递的温度，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会议在压抑中开始。季度财报投影在幕布上，各项数据飘红，但赵董的指节重重敲击桌面，矛头首指苏暖负责的新能源项目。预算超支，进度滞后，这就是苏总监交出的答卷？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
苏暖起身走向幕布，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回响。她切换页面，图表如流水铺展。预算增加源于国际锂矿价格波动，这是附上的大宗商品期货走势分析。进度延缓因北美合作方突发罢工，这是当地工会公告及应急方案。她指尖划过屏幕，数据与文件证据链般环环相扣。应对方案己同步削减非核心开支，并启动东南亚备用供应链。预计下季度可追平进度，全年利润影响控制在百分之零点三内。
会议室鸦雀无声。王副董讪讪合上文件夹，赵董捻动手串的节奏却乱了。苏暖迎上他的视线，声音清晰平稳：风险可控，收益可期。质疑是各位的权利，但请基于事实。
陆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他接过话头，部署下阶段工作，将议题自然引向其他领域。苏暖坐回原位，掌心微潮。桌下，陆霆的手再次探来，这次坚定地握住她的手指，十指紧扣。他的拇指在她虎口处轻轻，粗糙的薄茧带来奇异的安抚。无人看见的阴影里，他们的手在昂贵的红木桌下结成秘密同盟。
会议结束，人潮散去。陆霆关上门，反锁的咔哒声在空旷会议室回响。他一步步走向苏暖，皮鞋踩在地毯上闷响如心跳。窗外天光大亮，将他轮廓镀上金边。他停在她面前，抬手，指尖拂开她鬓边一丝不存在的乱发。
做得很好。他低声说，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像在审视失而复得的珍宝。
苏暖仰头看他，喉间发紧。那些准备好的疏离言辞，在他眼底清晰的疲惫与赞许中碎成齑粉。她想起昨夜邮箱里静静躺着的离婚协议扫描件，想起他雨中追来的身影，想起戒指盒里那片冰冷的星空。委屈与释然在胸腔里翻滚冲撞。
为什么不说？她的声音终于泄露一丝颤抖，那张照片…你知道我看见了。
陆霆的手滑到她颈后，温热的掌心贴住微凉的皮肤。我想把一切都处理好，再干干净净地站到你面前。他拇指抚过她耳垂下的敏感处，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栗。她突然回来，要求修改协议条款。媒体盯得太紧，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陆氏股价，牵连你的项目。
他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我低估了伤害你的代价。今早看你站在这里…他喉结滚动，像在吞咽某种尖锐的情绪，比失去十个项目更难以承受。
空气粘稠如蜜。苏暖的手攀上他后背，昂贵西装下的肌肉紧绷如铁。她的鼻尖蹭过他下颌新生的胡茬，刺痒感首抵心尖。窗外的阳光越过他肩头，将她笼罩在暖金色的牢笼里。陆霆的呼吸骤然粗重，扣在她颈后的手收紧，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猛地将她按进怀中。力道之大，撞得苏暖闷哼一声，肋骨隐隐发痛。
他的吻落下来，毫无章法，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不是温柔的试探，而是攻城掠地的侵占。牙齿磕碰，唇舌交缠，咖啡的微苦与未散的酒气在口腔里弥漫。苏暖揪紧他背后的衣料，指尖深陷。他像要将她揉碎按入骨血，吻得她缺氧眩晕，脚跟发软。抵在背后的冰凉玻璃成为唯一支点。
喘息间隙，陆霆的唇滑至她耳际，灼热的吐息烫着耳廓：公开吧，苏暖。他声音沙哑，渗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什么股价，什么规则，都去他妈的。
苏暖在他怀里摇头，脸颊蹭着他微湿的衬衫领口。再等等。她声音闷在他胸前，等新项目落地。她抬头望进他翻涌的眼底：我要的是堂堂正正，不是风口浪尖。
陆霆沉默地凝视她，拇指用力擦过她微肿的下唇，眼神复杂如深海。最终，他埋首在她颈窝，深深吸气，像溺水者攫取氧气。好。一个字，重若千钧。
夜色中的陆氏大厦只剩零星灯火。苏暖办公室内，键盘敲击声如骤雨初歇。最后一份合同附件上传成功，她揉着酸痛的脖颈靠向椅背。项目前期所有法律障碍终于扫清，只待明早签约。
手机屏幕亮起，陆霆的消息简洁如命令：下楼。
地下车库空旷阴冷，陆霆倚在车门边。他换了黑色高领毛衣，指间夹着半截烟，猩红火点在昏暗中明灭。见她走来，他掐灭烟，拉开车门。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驶离城市，融入盘山公路的墨色绸带。没有交谈，只有低沉的引擎声和窗外呼啸的风。苏暖侧头看他，路灯流光在他脸上明灭，下颌线绷得锋利。她没问去哪里，只是将手覆在他握方向盘的手背上。他翻过手掌，与她十指紧扣，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车停在山顶观景台。推门下车的瞬间，凛冽山风裹着松针气息扑面而来。脚下，整座城市化作一片璀璨星海，车灯如流动的银河。陆霆从后备箱拿出厚毯裹住苏暖，自身只着一件毛衣，却似浑然不觉寒意。
他牵着她走到崖边护栏。冷月悬空，清辉泼洒。这里是我母亲最爱的地方。陆霆的声音被风吹散，带着渺远的回响。她说站得够高，才能看清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他转身面对苏暖，从口袋掏出丝绒方盒。月光下，钻石与蓝宝的星芒静谧流淌。他打开盒子，却未取出戒指，只是托在掌心，任山风穿过指缝。
我用了十年学会在商场上不犯致命错误。他看着她，眼底映着城市灯火与她的影子，却用了更长时间才明白，人生最大的风险是错过真正想要的人。苏暖，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不是作为陆氏总裁，只是作为陆霆。
山风卷起她的长发，拍打在脸颊。脚下是万丈灯火，头顶是浩瀚星河。苏暖望着盒中那片为她定制的星空，又看向他眼中比星辰更亮的光。没有单膝跪地，没有华丽誓言，只有山巅呼啸的风和掌心滚烫的星光。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冰凉的戒圈，最终落在他托着戒指的手腕上。那里脉搏激烈跳动，透过皮肤撞击她的指尖。她踮起脚尖，吻上他被风吹冷的唇。
陆霆的回应如火山迸发。他丢开戒指盒，双臂铁箍般将她锁进怀里。毯子滑落在地，寒风瞬间刺透衣衫，却被更炽热的体温灼烧殆尽。他的吻带着山风的野性与孤绝，唇舌滚烫，啃噬她的理智。苏暖攀住他宽阔的后背，毛衣下绷紧的肌肉如灼热的岩石。他托起她的臀，将她抱离地面抵在冰凉护栏上。金属的寒意穿透衣料，身前却是焚身的烈焰。
粗重的喘息与压抑的呜咽被风撕碎。陆霆滚烫的唇烙在她颈侧动脉，牙齿轻啮细嫩皮肤，留下细微刺痛与灭顶的欢愉。他的手探入她衣摆，掌心灼烫，指腹的薄茧刮过腰际，激起她剧烈的战栗。苏暖仰头承受，夜空在眼前旋转，星子碎成光斑。
不知多久，狂风般的索取渐缓。陆霆埋首在她颈窝，喘息如雷。紧箍的手臂微微发颤，像在竭力克制什么。苏暖的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感受他紧绷的脊背在自己掌心下起伏。
他抬起头，眼底有未退的红潮，却盛满沉静的郑重。他弯腰拾起毯子，重新裹紧她，再捡回戒指盒。冰冷的戒圈套上她无名指时，他吻了吻那微凉的金属：先戴着。等签约完成，我要让所有人看着你戴上它。
下山路上，暖气低鸣。苏暖靠着车窗，指尖无意识戒圈冰凉的边缘。陆霆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始终与她十指相扣。深夜的高速公路空寂如河，车灯劈开墨色，延伸向未知的前路。
等红绿灯时，他忽然开口：瑞士那边，安排了最好的疗养团队。她顿了下，补充道，你父亲。
苏暖转头看他。陆霆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中如石刻，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一丝波动。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会好的。
陆霆沉默片刻，指尖在她掌心划过一个圈：嗯。
车驶入市区，霓虹在车窗上流淌。陆霆送她到公寓楼下，没再要求上去。解安全带时，苏暖忽然倾身，吻了吻他微凉的唇角：明天见，陆总裁。
他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短暂却炽烈。看着她走进玻璃门，身影消失在电梯口，他才启动车子。后视镜里，公寓某扇窗亮起暖黄灯光。他盯着那光亮，首到拐过街角。
苏暖站在窗前，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尾灯汇入车流，如一滴墨溶于长河。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流转微光。她点开手机，邮箱里静静躺着最后一份待签的合同。
明天，将是新项目的黎明，也是真正属于他们的破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