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阴雨连绵,久违的晴日一扫江南阴霾。秋高气爽,士族抓紧享受难得的秋日风景,便是百姓,忙碌之余也为即将到来的丰收而高兴。
独有一人,他既没有心情欣赏风光,亦无心思关心收成怎样。
他在焦急的等待消息——一个对他、对东吴至关重要的消息!
陆口吴军大营,中军大帐内,吕蒙踱着步,往复不停。
“大都督莫急,且尽此杯。您己陆续派出多名细作,某料今明两日必有回报!”陆逊端起酒樽,略表敬意后,微微的抿了一口。
“我岂不知关心则乱,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还是难忍焦急!”吕蒙心焦如焚,对陆逊的敬酒恍若未见。
陆逊叹了口气,“在下最后还是想劝大都督一句,”
“伯言别说了,大敌当前,这等迂腐的话还是留待取了荆州之后再讲吧!”吕蒙不耐烦的打断。
“足下听不听,但容我说完。无论如何,陆逊都会遵照大都督军令行事!”陆逊不甘心的继续说道。
“说吧!”不高兴归不高兴,陆家毕竟是江东大族,连吴侯都会卖三分面子,吕蒙再不爽,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陆逊。何况,陆逊文武双全,尤其是武略,吕蒙隐隐觉得,陆逊或在自己之上。
“我军趁荆州防守空虚而袭之,虽说不大光彩,在现在的乱世到底也算不得什么。但若扮做商人,白衣渡江,有违来往之道,纵然取得荆州,只怕也会招致天下人嘲笑!”陆逊不再绕弯子,又一次出口反对白衣渡江。
“伯言,你是读书人,讲道理我说不过你。不过我最近也读了些书,司马迁《史记》里,卑鄙无耻的事情可比我这白衣渡江之计多多啦。你又何必纠缠这个?平心而论,你可有其其他法子,能让我军躲避关羽的烽火台吗!”
上次没说过陆逊,吕蒙回帐挑灯夜读,从史记里匆匆找出几句,今日正好反驳他。
“只要我们灭了关羽,辅佐主公定鼎天下,这点恶名,我吕蒙受得起!”
陆逊摇摇头,情知再难劝动。他又何尝不明白,对交战来说,白衣渡江死伤最少,最为可取。陆逊连番劝告,不赞同白衣渡江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尽量不想让白衣渡江的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家奴从襄阳带回的话,着实刺激了陆逊。那位自称刘巴的的名士说的话‘陆逊娶妻之时,可曾想到死去的宗亲!’言犹在耳。
别人都说陆逊以仇为主,攀附孙家,可谁又能体会他的心情!若有得选,陆逊宁可打光棍,也绝不愿娶孙策之女,但为了全家性命,不得不为。这些心里话,陆逊只能放在肚子里。
难得让陆伯言无言,吕蒙阴暗的心情稍稍变好。正当吕蒙打算再派细作时,帐外来报:“密探回来啦!”
“快请进来!”吕蒙大手一挥,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启禀大都督,关羽尽起三郡兵马赶往襄樊,公安、江陵二城守军不足五千人!”
“可是你亲眼所见?!”事关重大,吕蒙再次盘问道。
“小人亲眼所见,为防有误,小人还扮做民夫,混入城内查看打听,城内人说道,江陵城内多是于禁降兵,关羽兵马多数己调往樊城。”
“赏金十两!下去好生休息吧!”
“谢都督!”探子骤得重赏,大喜拜谢。果然是富贵险中求,三国时代,曹孙刘各方士兵几乎都没有俸禄。此番东吴细作所获赏赐之重,几不亚于六百石官员一月俸禄,如何不喜?
“大事成矣!”吕蒙大喜道,“不若今夜就出发,如何?”
“出发也得等到夜间!如今己是酉时,以末将愚见,不如再等等其他探报,再行开拔。”陆逊建议道。
“读书人就是心细,都依你,那就再等等!”吕蒙不以为意,若不是必须晚上行动,他早就下令出师。
一个时辰后,暮色深沉。
派往武陵、零陵和南郡的细作渐渐归来,带来的消息都是,‘关羽调军北上,城内空虚!’
陆逊隐隐有种烦闷的感觉,可这感觉因为什么,他想不出来。
吕蒙则没有陆逊这般敏感,他再三确认荆州空虚之后,立时便下达了军令:“虞翻、潘璋、马忠、朱然、丁奉率军一万为先锋,随我登船首取江陵!”
偷袭这种事情,吕蒙不放心假手于人,毕竟纵观江东上下,谁还能有他吕子明擅长此道。
“大都督不可!你乃三军主帅,当在中军,岂可冲锋在前?倘有疏虞,荆州难下!”陆逊恳切劝谏。
“关羽大军北上,荆州处处空虚,有甚疏虞!莫忘了,西年之前,我是如何兵不血刃拿下零陵、长沙、桂阳的!我意己决,伯言休在多言!”
“韩当、蒋钦、陆逊、徐盛、李异、谢旌、为第二队,随后进取江陵,截断关羽西逃之路!”
“谨遵大都督将令!”点到名字的将军拱手听命,出帐而去。
“其余兵将压阵,待吴侯至,同来荆州相助!”
“遵命!”
吕蒙分派好众将,从亲兵手里接过盔甲,登上准备多时的商船。
为何吕蒙不穿上铠甲?因为假扮商人,皆是白衣,若是穿甲,万一被关羽军看到,点燃烽火台,那就不可能是奇袭荆州啦。
别看吕蒙五年前偷袭长沙、桂阳、武陵得手,那是因为三郡离江陵太远,彼时刘备又抽调走了荆州主力,所以才让吕蒙有机可乘。
现在关羽董督南郡、武陵、零陵三郡,南北相连,一线并御。若守军发现东吴偷袭,只消坚守三西日,关羽必会率军回援。
关羽刚刚攻克了襄樊,战力恐怖,更兼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便是吕蒙,在夺下荆州之前,他也不敢与关羽野战。
时维九月,吕蒙等所乘大船逆长江而上,因为有东南风相助,船速行的甚是轻快。
“赤壁之战,周瑜大都督带领我等大破曹操,遂成鼎足之势。今日我吕蒙继承大都督遗志,与诸公夺回荆州、共灭关羽!”
吕蒙慷慨激昂,随他出发的虞翻、潘璋、马忠、朱然、丁奉等将领,同样趾高气昂。
数万精兵,去偷袭无备的几千老弱病残,焉能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