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比想象中更窄。
林越蜷缩着身体，合金短刀别在腰后，膝盖每蹭过管壁，就带起一阵铁锈簌簌落下。管道外的喊杀声隔着金属传来，闷闷的像敲在鼓上，震得他耳膜发麻。刚才那三个清道夫手里的反灵场发生器功率极大，他甚至能感觉到灵力在经脉里像被冻住的河，流动时带着冰碴似的痛感。
“星隐术还能维持多久？”他在心里默问自己，同时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
识海中的星斗符文转速己经慢了下来，淡青色的灵光越来越暗——这是灵力告罄的征兆。在核心区的反灵场干扰下，原本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星隐术，此刻撑不过十分钟。
“咚、咚、咚。”
身后传来重物敲击管道的声音，越来越近。清道夫显然也想到了他会躲进通风系统，正用某种探测器追踪他的灵力残留。林越咬紧牙关，猛地加快速度，膝盖撞在一个岔路口的接口处，疼得他差点闷哼出声。
望气术在这时突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波动——右前方的管道尽头，有片灰蓝色的能量场在缓慢移动，像是……货运机器人？
他没多想，身体猛地转向右侧通道。刚钻进去没两米，就听到身后“咔嚓”一声脆响，想必是清道夫用切割器破开了刚才的岔路口。
“在这边！灵力残留很浓！”有人在身后喊，声音里带着兴奋。
林越的心沉了沉。他摸向储物袋里的反灵场中和剂，手指刚碰到金属罐的冰凉表面，又猛地缩了回来——刚才零说过，贸易站里有三十个清道夫，一旦在这里引爆中和剂，等于把所有追兵都引过来。
必须尽快回到玄光号。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天星斗诀》里说“星有轨迹，事有始终”，再复杂的局面，也总有一条最首接的路。他开始在脑海里重构灰隼贸易站的结构：环形空间站，D7泊位在环形的最外侧，而他现在的位置，应该在靠近核心区的维修通道上方……
“找到了！”
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一道刺眼的光束穿破管道，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在对面的管壁上烧出个焦黑的洞。林越下意识地翻滚躲避，后背重重撞在管道壁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是粒子枪。
他甚至能看到上方的阴影里，一张戴着防毒面具的脸正朝下看，眼睛里闪着残忍的光。林越不再犹豫，左手猛地拍向管道壁，灵力顺着掌心注入——那是他用炼器术临时在管壁上留下的“灵引”，此刻被激活后，管壁瞬间变得滚烫。
“啊！”
上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林越趁机向前窜出数米，在又一个岔路口前停下——左边的管道里传来微弱的气流声，带着外面太空的冷意，应该是靠近接驳口的方向。
他刚要钻进去，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那东西冰凉、坚硬，像铁钳一样扣着他的脉门——那里是灵力流动的关键节点，被抓住的瞬间，林越感觉丹田内的灵力猛地一滞，星隐术的灵光彻底熄灭。
“抓住你了，修仙的杂碎。”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越转头，看到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对方的左手是改装过的机械义肢，金属指尖正死死掐着他的脉门，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机油。
是刚才那个为首的清道夫。他居然没被烫死，只是机械臂的表层被烧得焦黑。
“反灵场开到最大，看你还怎么跑。”清道夫狞笑着，另一只手举起粒子枪，枪口对准了林越的胸口。
林越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脉门被制，灵力几乎无法调动，星隐术失效，管道狭窄无法闪避……唯一的生机，似乎只剩下储物袋里的反灵场中和剂。
但那样一来，玄光号也会暴露。
就在这时，管道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呜——呜——”
那警报声尖锐得像是金属摩擦，覆盖了整个贸易站。清道夫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回事？是火警？”
林越的耳朵动了动。这警报声的频率很奇怪，不像是常规的火灾或气压警报，更像是……某种数据干扰？
“你的通讯器还能用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个阶下囚。
清道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向耳朵上的通讯器，刚按下去就骂了句脏话：“妈的，信号扰了！”
林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想起了零瞳孔里闪过的数据流，想起了她敲击键盘时的速度——是那个信息贩子。
“砰！”
就在清道夫分神的瞬间，林越猛地抬起膝盖，狠狠撞在对方的下巴上。清道夫吃痛，机械臂的力道松了半分，林越趁机抽出右手，不是去摸短刀，而是抓向对方持枪的手腕。
他的指尖带着最后一丝凝聚的灵力，精准地按在对方手腕内侧的神经接口上——那是机械义肢与人体连接的薄弱点。灵力注入的瞬间，清道夫的机械臂突然抽搐起来，粒子枪“哐当”一声掉在管道里，滑向远处。
“你找死！”清道夫怒吼着，用没受伤的左手掐向林越的脖子。
林越侧身避开，同时抬脚踹向对方的膝盖。狭窄的管道里无法施展大开大合的招式，两人像困在罐头里的野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扭打。林越的灵力几乎耗尽，但三年星际漂流练出的狠劲还在，每一次出拳都瞄准对方的要害，动作快得像毒蛇吐信。
三拳，两肘，一记头槌。
当清道夫的身体软软倒下去时，林越也脱力地靠在管壁上，胸口剧烈起伏。他喘了半分钟，才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粒子枪——这东西他用不惯，但总比赤手空拳好。
警报声还在继续，只是频率慢了些，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林越侧耳听了听，突然反应过来——这警报声的间隔，和零刚才敲击键盘的节奏很像。
是坐标。
他不再犹豫，顺着气流的方向往前爬。管道外的喊杀声己经乱了套，隐约能听到清道夫在咒骂“找不到目标”“信号被屏蔽”，偶尔还有粒子枪走火的声音。
五分钟后，林越看到了管道尽头的光亮。
那是D7泊位的方向，玄光号的轮廓在光亮中若隐若现。他用粒子枪的枪托砸开通风口的栅栏，跳下去时正好落在玄光号的接驳桥旁边。
“林哥！”铁蛋的机械臂从飞船舱门里伸出来，“检测到你的生命体征异常，需要立刻治疗！”
林越没理会，快步冲进玄光号，反手关上舱门：“立刻启动引擎，按零给的星图坐标，离开这里！”
“可是燃料只加了一半……”
“不管多少，现在就走！”
玄光号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船体微微震动起来。林越靠在驾驶座上，看着舷窗外灰隼贸易站的轮廓越来越小，警报声终于消失在宇宙的真空里。
他调出零给的星图芯片，插入控制台。屏幕上立刻显示出遗忘星区的详细坐标，比联邦数据库里的模糊标记精确了百倍，甚至标注出了三处空间曲率异常点——那是星际航行的危险区域，也是天然的隐蔽路线。
“这个零……”林越低声自语，指尖在屏幕上划过那三处异常点。
铁蛋突然开口：“检测到后方有两艘小型飞船正在追击，是清道夫的巡逻艇。”
林越抬眼，看向屏幕右上角的雷达——两个红点正快速逼近。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控制台的晶石：“左舷灵能炮充能，用星隐术掩护，我们从曲率异常点穿过去。”
“可是灵能炮充能需要五分钟，而巡逻艇的粒子炮射程……”
“执行命令。”
林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铁蛋沉默了一秒，机械臂开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玄光号的船体表面泛起一层淡青色的灵光，像披上了一层隐形的纱，在雷达上的信号瞬间减弱了大半。
“充能百分之三十……”
“巡逻艇进入射程！”
林越的指尖悬在发射按钮上，识海里的星斗符文虽然暗淡，却依然在缓慢旋转。他想起了师父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想起了天玑宗的那句门训——
“纵道阻且长，吾往矣。”
“发射！”
他按下按钮的瞬间，玄光号猛地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前方那片扭曲的空间。灵能炮喷出的淡青色光束擦着巡逻艇的舰身飞过，虽然没造成实质伤害，却逼得对方偏离了航线。
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感袭来时，林越最后看了一眼舷窗外的灰隼贸易站。那座锈迹斑斑的空间站像颗被遗忘的尘埃，正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贸易站的某个维修舱里，零正看着屏幕上玄光号消失的坐标，瞳孔里的蓝光闪得越来越快。
“曲率异常点……居然敢从这里走。”她低声笑了笑，指尖在控制台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看来，这场‘合作’会比想象中有趣。”
屏幕上，玄光号的航线被自动加密存档，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目标：遗忘星区。跟踪等级：最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