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渊趴在狼藉的工作台上,肩胛骨处的枪口汩汩冒着鲜血,染红了深灰色的工作服。剧痛让他全身痉挛,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疯狂。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周文渊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为什么?”我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赵振邦,还有那封威胁信里的‘血债’?”
周文渊咧开嘴,牙齿被鲜血染红,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怨毒:“血债?哈哈哈……血债!赵振邦那个畜生!他何止欠我血债!他欠我祖父一条命!欠我周家三代人的清白和生路!”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咳出的血块:“五十年前……那场‘国宝大案’!轰动全国!我祖父周墨卿……当时最好的青铜器鉴定大师!被指控监守自盗,倒卖重宝!一夜之间,身败名裂!在狱中含恨自尽!”周文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血丝密布,“是赵振邦!就是他!当时他只是个小小的库管员!是他伪造了鉴定记录!是他偷偷替换了真品!把脏水全泼给了我祖父!用我祖父的命和名声,铺平了他往上爬的路!”
“那些被他‘抹去的名字’?”苏晴沉声问道,同时示意赶来的医护人员先给周文渊紧急止血。
“名字?”周文渊嗤笑一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我祖父的名字,被钉在耻辱柱上!我父亲的名字,一辈子抬不起头!我的名字……从小就是‘贼人的孙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赵振邦爬得越高,我周家的冤屈就被埋得越深!他成了受人敬仰的馆长!而我呢?我隐姓埋名,改换身份,拼命学习修复技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接近他!能接触到这把当年被他用来构陷我祖父的‘镇魂’剑!它本该是我祖父最得意的研究品!却被赵振邦据为己有,成了他沽名钓誉的工具!”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眼神却亮得骇人:“我等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三天前,我给他发了最后通牒!我要他在全馆面前公开当年的真相,为我祖父正名!我要他把‘镇魂’剑归还国家,注明是我祖父周墨卿的发现!否则……否则我就让这把剑……亲自执行迟到的审判!哈哈哈……他以为我在吓唬他?他以为他当年的龌龊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活该!他死有余辜!那把剑……它飞起来的样子……多美啊!就像我祖父沉冤得雪的魂灵!”
疯狂的控诉在充斥着血腥和化学气味的房间里回荡,渐渐化为剧烈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周文渊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空洞。医护人员迅速上前进行救治。
我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到工作台前,目光落在那个被周文渊刚刚拧紧外壳的黑色仪器上,又看了看散落在一旁的伪装材料和电路板。这就是那台赋予古剑“生命”的微型电磁驱动器,一个凝聚了疯狂与精密科技的复仇工具。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仪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周文渊指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