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护财”这个新伙伴,何今也的生活重心瞬间转移。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牵着他的木头小狗,在小小的院子里进行“安全巡逻”,从墙角巡视到锅边,再从盐包检查到门栓,小嘴里念念有词:“护财!看这边!…护财!闻闻!有坏蛋味没?…省点跑!
腿腿会磨没!” 周亦倾看着儿子那副煞有介事的可爱模样,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也深感欣慰——看,零成本玩具,附带免费安保服务,多划算!
但欣慰归欣慰,正事不能耽误。那张签着钱老板大名的《周氏山货供货专约》,可不是拿来当墙纸贴的!它代表着源源不断的布匹、盐巴、粮油…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符合标准的山货交给钱老板。
靠她自己漫山遍野去挖?累死也供不上货!必须发动群众!必须把桃花村的村民,都变成她的“供应商”!
周亦倾看着院子里那两匹还剩大半的靛蓝厚棉布、墙角那包分量依旧可观的青盐,还有灶台上那口锃亮的大铁锅(实物证据),以及怀里那份盖着手印的契约(法律保障?),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忽悠…哦不,是联合村民的时机,成熟了!
她选择的目标,是村东头的王大爷。原因有三:第一,王大爷家人口多,劳力足;第二,王大爷为人相对忠厚,好说话(好忽悠);第三,前几天“借”钉子时打过交道,有点香火情。
周亦倾特意挑了个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刚吃完饭、比较清闲的时候。她没带何今也(怕儿子关键时刻惦记肉包子说漏嘴),只揣着那份契约和一小包用油纸精心包好的、她晒得最好的野菌干(样品+诱饵),步履从容地走向王大爷家。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王大爷中气十足、又带着点愁苦的吆喝:“…这破墙!一场雨又塌了半边!这得多少泥多少工啊!唉…”
机会!周亦倾眼睛一亮,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堆起热情又带着点“同病相怜”的笑容,推开了王大爷家那扇同样吱呀作响的院门。
“王大爷!忙着呢?”她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王大爷正对着自家塌了一小半的土坯院墙发愁,闻声回头,看到是周亦倾,愣了一下。他对这个新搬来的、带着个漂亮娃娃的小寡妇印象挺深,尤其是她前几天来“借”钉子时那副“你不借我钉子我就要活不下去”的可怜样儿(虽然最后钉子没还,但送了他一小把野菜干当利息?)。
“哦,是周娘子啊。”王大爷叹了口气,指了指破墙,“唉,倒霉催的,这墙不争气啊!”
周亦倾立刻顺着话头,无比自然地走到破墙边,仔细看了看塌陷的情况,还用手按了按旁边的土坯,然后一脸“专业”地点评:“大爷,您这墙啊,根基不稳,土坯也没夯结实!光补泥不行,得从根上加固!费工费料啊!” 她成功地把王大爷的愁苦又加深了一层。
“谁说不是呢!”王大爷愁眉苦脸,“可这泥巴、麦秆、人工…哪样不要钱?家里就那点铜板,还得留着买盐呢!”
“买盐?”周亦倾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您早说啊”的恍然表情,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大爷!您还花钱买盐呐?那多亏啊!”
王大爷被她说懵了:“不花钱买?那盐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天上掉不下来,但山里能‘长’出来啊!”周亦倾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那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契约,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角,露出钱老板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那个醒目的红手印(她的),“您看看这个!”
王大爷大字不识几个,但那个鲜红的手印和一看就很“正式”的纸张,让他不明觉厉:“这…这是啥?”
“这是大买卖!”周亦倾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城里来的大老板,钱德发钱老板!专门收山货的!野菜、菌子、野果、草药…什么都收!人家跟我签了长期合同!独家收购咱桃花村的山货!” 她刻意强调了“独家”和“长期”。
王大爷听得将信将疑:“收山货?那玩意儿…能换钱?”
“何止是钱!”周亦倾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人家钱老板讲究!不要铜钱那虚头巴脑的东西!人家给的是实打实的硬货!” 她适时地从怀里(另一个夹层)掏出那包油纸包着的野菌干样品,打开,“您瞧瞧!这是我晒的菌子!就这样的!人家首接给换…上好的细棉布!厚实的!耐磨!还有青盐!颗粒粗,杂质少!顶顶好的盐巴!”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布匹的厚度和盐粒的大小,语气充满了诱惑:“您想想,您家那口子,还有几个娃,要是穿上这厚实的新棉布衣裳,多暖和体面?做饭菜放点这好盐巴,多提味儿?不比您攥着那几个铜板,去买那又贵又可能掺假的盐强百倍?”
王大爷看着那品相确实不错的菌干,再想想厚棉布和好盐巴,浑浊的眼睛里明显燃起了兴趣的火苗。村里人,谁不想要点实在东西?
“那…这菌子,咋换法?”王大爷心动了。
周亦倾等的就是这句!她立刻摆出一副“我是为大家着想”的大公无私脸:“王大爷,这就是我来找您的目的!钱老板的合同是跟我签的,山货品质得统一把关!所以呢,我琢磨着,咱们得联合起来!由我牵头,统一收购村里人采的山货!我保证按钱老板给的价格,折算成布匹盐巴这些硬货,当场结算!绝不拖欠!”
她抛出了核心模式:她做中间商(二道贩子),统购统销,村民拿实物。
“当场结算?给布给盐?”王大爷眼睛更亮了。这可比拿着山货去镇上集市碰运气、还未必能卖掉强多了!
“对!当场结算!童叟无欺!”周亦倾拍着胸脯保证,然后话锋一转,开始画大饼,“而且啊,王大爷,您想想,只要您按我的要求去采,比如这菌子,只要这种个头、没虫眼的;这野菜,只要嫩尖尖;这野果,得挑熟透没伤的…采回来,我检查合格了立马给您算东西!
您家劳力多,勤快点一天换回来的布和盐,够全家用好久!这塌了的院墙?小意思!用换来的东西,请人帮忙,或者自己慢慢修,不愁!”
她成功地把修墙的困难和山货收益联系起来,让王大爷看到了希望。更重要的是,她描绘的“当场结算硬货”的场景,对习惯以物易物和铜钱稀缺的村民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这…听着是挺好…”王大爷搓着手,明显意动,但还有顾虑,“那…周娘子,你收我们的山货,给我们的价…跟钱老板给你的价…一样不?”
周亦倾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这老头还挺精!但她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诚恳”:“王大爷,瞧您说的!我能干那坑乡亲的事儿吗?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收您的货,给您的价,绝对公道!跟钱老板给我的一样…呃,差不多!” 她巧妙地模糊了一下,“差不多”三个字说得极快。
“再说了,”她立刻祭出转移话题大法,“您想想,您自己去镇上卖,路费、摊位费、被奸商压价的风险…这成本多高?我这儿,您出了家门就能交货换东西,省时省力省心!这省下来的,不都是赚的吗?这叫…集约化经营!降低边际成本!懂不懂?” 她又甩出一个从钱老板那里听来的、高大上但村民绝对听不懂的词儿,成功地把王大爷绕晕了。
王大爷果然被“集约化”、“边际成本”唬住了,觉得周娘子果然是有大见识的人!他想了想,又看看那包的菌干样品和自家塌掉的院墙,终于一跺脚:“成!周娘子,老汉信你!这活儿,我们家干了!明天就让我家大小子上山,按你说的采!”
“好!王大爷爽快!”周亦倾大喜过望,立刻从怀里(第三个夹层)摸出半截烧黑的木炭和一小片皱巴巴的草纸,“来,大爷,咱们立个字据!按个手印!以后啊,跟着周姐走,吃肉又喝汤!” 她顺口就把自己拔高到了“周姐”的位置。
王大爷被“吃肉又喝汤”的美好前景鼓舞,乐呵呵地在那张鬼画符般的“供货意向书”(上面只有周亦倾自己看得懂的符号和数量)上按了个手印。
搞定了相对忠厚的王大爷,周亦倾信心倍增。第二天,她如法炮制,带着王大爷这个“成功案例”(口头宣传)和那包菌干样品,又找上了以精明(抠门)著称的张婶。
在张婶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周亦倾充分发挥了她的“周氏谈判艺术”:强调当场结算硬货(布盐诱惑)、强调品质要求带来的“溢价”(虽然溢价进了她口袋)、强调省去中间环节的“成本节约”(集约化经营高帽)、最后还“不经意”地透露,王大爷家己经签约了,去晚了好地方就被人占了!
张婶看着周亦倾身上那件“五彩斑斓”但明显是新补好的衣服(用钱老板的布),又听她说当场结算厚棉布和青盐,再听说王大爷都行动了,心里的天平终于倾斜。精明的张婶想:这周娘子虽然看着抠搜,但好像真有点门路?而且,布和盐是实打实的!总比烂在山里强!
于是,张婶也半推半就地在那张越来越厚的草纸上按了手印。
有了王大爷和张婶这两个“榜样”,加上周亦倾那三寸不烂之舌和实打实的“硬货”诱惑(她甚至忍痛剪了一小块厚棉布和一小撮青盐作为“样品”展示),桃花村里其他几户日子过得紧巴、或者家里劳力有富余的村民,也陆续被说动了。
“跟着周姐走,吃肉又喝汤!” 周亦倾这句充满煽动性的口号,开始在桃花村悄然流传。村民们看着她那焕然一新的小院(虽然依旧破,但不漏雨了)、那口亮闪闪的大铁锅、还有她身上那件“新”衣服,再想想她描绘的用山货换布换盐的美好前景,心里那点疑虑渐渐被对“硬货”的渴望取代。
几天下来,周亦倾怀里那张皱巴巴的草纸上,己经按上了七八个歪歪扭扭的手印或画押(不识字的用圈代替)。她的“周记山货收购站”,虽然还没挂牌,但己经有了第一批“签约供应商”!
晚上,周亦倾坐在修补好的屋子里,就着灶膛里微弱的火光(省灯油),仔细地清点着那张承载着她“商业帝国”雏形的草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成了!忽悠…联合村民奔小康的第一步,迈出去了!
何今也抱着他的“护财”,蹲在娘亲脚边,好奇地看着那张画满圈圈叉叉的纸:“娘亲,这是什么呀?”
周亦倾得意地扬了扬草纸,眼睛亮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
“傻儿子,这是咱家的‘聚宝盆’!以后啊,咱家的布、盐、肉包子…可就全指着它了!”
她仿佛看到,新鲜的野菜菌菇正从西面八方汇聚到她的小院,而她,只需要坐在院子里,用布匹和盐巴,像分糖果一样,“公平”地分发给那些为她“打工”的村民。至于差价?那叫“品牌价值”和“渠道管理费”!合理合法!
“周扒皮”的名号?她不在乎!只要能让她的今也吃饱穿暖,让这小院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家,别说“周扒皮”,就是“周铁公鸡”,她也认了!
“护财!听见没?”何今也虽然听不懂,但看娘亲高兴,他也高兴,立刻举起他的木头小狗,“以后!保护娘亲的‘聚宝盆’!保护肉包包!”
“咔啦咔啦…”木头小狗护财在何今也手中“跑”动,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充满“抠门”智慧的“共同富裕”之路,摇旗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