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桃花村,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狠狠拍打在周亦倾那间摇摇欲坠的破屋门板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呻吟。破窗棂上糊的草纸早就被风吹破了好几个洞,冷风“嗖嗖”地往里灌,屋里比屋外暖和不了多少。
周亦倾裹紧了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袄,怀里紧紧抱着冻得小脸通红、鼻尖挂着晶莹小冰溜子的何今也。小家伙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个瑟瑟发抖的小鹌鹑,往日里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阿嚏!”萌宝一个响亮的喷嚏,震得周亦倾的心肝脾肺肾都跟着抽抽了一下。
“哎哟我的小祖宗!”周亦倾赶紧把儿子往怀里又塞了塞,用自己冰凉的袖子去擦他冰凉的小脸,“忍忍,忍忍啊!这喷嚏打出去的都是热气!多浪费!”
她抬眼望向墙角那堆可怜巴巴的柴火——那是她之前咬牙用最后几个铜板买来的,本就不多,如今更是肉眼可见地矮下去一大截。昨天去村口张屠户家想再买点,一问价格,周亦倾差点当场厥过去。
“啥?一根手腕粗的干柴要三文钱?!抢钱啊!”周亦倾当时的声音都劈叉了,“三文钱!三文钱够买半斤糙米煮粥了!烧掉它?这不是烧柴,这是烧我的命根子啊!”
张屠户翻了个白眼:“周丫头,嫌贵?自个儿去后山捡去!这鬼天气,柴火比肉还金贵!”
于是,“柴火保卫战”正式在周家破屋打响。
战略一:人体热能共享计划!
“儿啊!”周亦倾把萌宝抱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床上,用家里唯一一条还算厚实(但也打了七八个补丁)的薄被把两人紧紧裹成一个大号蚕蛹。“从今儿起,咱娘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一条被窝里的暖宝宝!你,就是娘的小火炉!娘,就是你的大暖炕!咱们这叫‘热能共享’,绿色环保零成本,还促进亲子感情!完美!”
何今也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只觉得被娘亲抱着挤着,确实比刚才一个人缩在角落暖和了一丢丢,小脑袋在周亦倾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应和:“嗯!暖炉炉!”
战略二:精准控柴术!
家里的灶膛成了重点监控对象。周亦倾实行严格的“战时管制”——每日仅允许在做饭时点火!煮那一小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时,柴火的数量精确到根!
“一根…两根…最多三根!不能再多了!”周亦倾一边小心地添着细柴,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翻腾的小气泡,嘴里念念有词,“火苗啊火苗,争点气,烧快点!省柴就是省钱!省下的钱就是命啊!”
饭一做好,不管锅里还剩多少余温,周亦倾必定第一时间用湿泥巴把灶膛口死死封住,杜绝任何一丝热量外泄的奢侈行为。至于取暖?全靠抖!原地蹦跶!或者娘俩抱在一起互相搓手搓脚。
何今也的小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忍不住把冰凉的手指塞进嘴里啃。周亦倾眼疾手快,一把拽出来:“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别啃!手指头啃秃了皮,生了冻疮,还得花钱买药买手套!亏!血亏!懂不懂?来,娘给你捂捂!免费的!”
白天靠抖和抱团还能勉强支撑,到了深夜,破屋的温度简首能冻掉人的下巴颏。周亦倾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正梦见自己在后山捡到了一座亮闪闪的金矿,兴奋得手舞足蹈。突然!
“嘶——!”
一股透心凉的冰寒,如同千年寒冰打造的暗器,精准无比地、结结实实地怼在了她温热的脖颈上!
“嗷——!”周亦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惊魂未定地在黑暗中摸索,“何方妖孽?!胆敢偷袭本姑娘的暖炉重地!还我热量!赔我美梦!!”她气得声音都发颤,仿佛损失了万贯家财。
怀里,被吵醒的何今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嘴一瘪,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道:“娘亲…呜…脚脚冷…像冰坨坨…” 说着,还无意识地又把那双冰凉的小脚丫往周亦倾暖和的肚子上贴。
周亦倾:“……” 她低头,借着破窗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看着儿子冻得发青的小脚趾,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更深的焦虑。这“人体暖炉”计划,好像有点失效啊!小火炉自己都快熄火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周亦倾看着墙角那几根仅存的、细得可怜的柴火,一咬牙:“不行!坐吃山空等于等死!老娘要去后山捡柴!”
她把萌宝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背在背上(省得他乱跑冻着还得费柴火熬姜汤),拎着一个破麻袋就冲进了寒风凛冽的后山。
理想很——捡一大捆干柴满载而归。现实很骨感——村里但凡能走动的,都跟她打着同样的主意!枯枝败叶早就被扫荡一空,只剩下一些埋在雪里、半湿不干的烂木头。
周亦倾眼尖,刚看到一棵倒伏的枯树下似乎有几根还算粗壮的树枝,正要冲过去,斜刺里杀出隔壁的李婆子,动作比她更快!
“哎!李婶子!那是我先看见的!”周亦倾急了。
“呸!写你名字了?谁捡着算谁的!”李婆子毫不示弱,手脚麻利地扒拉雪。
眼看“战略物资”要落入敌手,周亦倾急中生智,猛地掐了一把背上萌宝的小屁股(没用力,纯属信号)。
“哇——!!!”何今也瞬间领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足以震落树梢积雪的嚎哭声,小手指着李婆子身后远处的林子,“娘亲!怕怕!有大虫(老虎)!”
李婆子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回头望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周亦倾如同矫健的猎豹(饿极了的),一个箭步冲上去,用破麻袋兜头罩住那几根湿柴,连拖带拽抢了过来,转身就跑!
“周扒皮!你个挨千刀的小蹄子!敢唬我!”李婆子反应过来,气得跳脚大骂。
周亦倾背着还在干嚎(没眼泪)的萌宝,抱着来之不易的湿柴,头也不回地狂奔,心里的小算盘噼啪响:“骂吧骂吧!省下三文钱买柴钱,挨几句骂算什么?划算!”
抢回来的柴是湿的。非常湿。
周亦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灶膛点着,浓烟滚滚,瞬间弥漫了整个破屋,呛得娘俩眼泪鼻涕齐流,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儿啊…坚持住…咳咳…烟…烟也是热的…咳咳…吸进去…暖肺…”周亦倾一边拼命扇着浓烟,试图把它们赶向漏风的窗口,一边看着那几根湿柴烧得极其缓慢、极其不情愿,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湿柴…烧一刻钟…才抵得上干柴…烧半刻钟的热量…咳咳…亏大了!亏到姥姥家了!”她边咳边算账,看着那微弱跳动的火苗,感觉烧的不是柴,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铜板在一点点化成灰烬。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浓烟弥漫,冻得发抖的萌宝和算账算到心绞痛的女主紧紧依偎。这个冬天,实在太难熬了。周亦倾望着那堆让她又爱又恨的湿柴,一个极其大胆(且作死)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必须找个更省钱、更持久的取暖方法!哪怕…有点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