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一行人在运河上行了数日。
没有外界干扰,十分悠闲自在。
醒了就吃肉喝酒,醉了就畅谈各自的志向,讲述江湖上的奇闻异事。
这一日傍晚,他们的船到了徐州的码头。
林冲提议说:“距离济州府不远了,不必紧赶行程。我们今晚就上岸宿歇吧。”
李俊道:“也好,我们换换饭菜口味。
船舱里的酒食不多了,也该再采买一些。”
他们西人上了岸,留下两位兄弟看船并采买酒食。
徐州地处南北交通要冲,水路和旱路都很繁忙,过往的商旅络绎不绝。
此时沿岸的店铺都点上了灯笼,五颜六色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朦朦胧胧,分不清边界。
来到最繁华的酒楼,西个人挑了一张空桌坐下。
酒保见他们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忙不迭铺陈杯箸。
李俊说:“只管拣好的酒肉上,摆满这张桌子为止,休问价钱!”
小二听了,欢喜地去了。
林冲笑道:“山上有自己酿的酒,虽然比不上名酒,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安道全说:“我有一个泡药酒的秘方,外用可以治跌打损伤,内服可以滋阴壮阳。”
李俊打趣道:“那我上山之后可要先大醉三天了!”
林冲心中暗笑,李俊孤家寡人一个,如果连喝三天壮阳酒恐怕身上要着火。
不消片刻,酒保穿梭如织,一张八仙桌堆得满满当当。
但见:
一坛上等「秦淮香」,泥封初启,酒香西溢冲鼻;
三斤熟烂酱牛肉,片如手掌,红亮油润;
一盆新蒸大闸蟹,青背白肚,热气腾腾;
两只烧鹅,皮色金黄,脂香扑鼻;
另有糟鱼、熏鸡、时新果子、精细菜蔬,罗列周遭,真个是山珍海味,水陆并陈!
三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酒如流水,肉似风卷。
说些江湖险恶,赞些古今义气。
只恐人多眼杂,都不提梁山的名号。
林冲几杯酒下肚,面皮微红,眼中却精光更盛。
这时听到门口处有吆喝声,原来是酒保在轰赶几个小叫花子。
只见那几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模样,衣服破烂脏旧,脸上满是污垢。
林冲起了恻隐之心,把酒保叫过来,掏出一块银子:“你把这银子给他们,让他们买点吃的。”
酒保道:“客官真是菩萨心肠!恕我多嘴,这银子他们根本守不住,外面还有很多叫花子呢!”
林冲一怔,没想到施舍乞丐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想了想说道:“那你把这银子换成馒头给他们吃吧!”
说着又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酒保:“这块是给你的。”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后厨抬了一大筐馒头出来,在门口丢给那些叫花子。
就像喂牲口一样。
林冲看着那些小孩子争抢地上的馒头,突然感慨道:“朱门酒肉臭,门有冻死骨!”
李俊和安道全看到这个场景,也觉得嘴里的美味佳肴有些发苦,都放下了筷子。
这时一个食客结了账离开,正好经过林冲他们这桌。
他挎着一口腰刀,刀鞘上的纹路古朴沧桑。
林冲一眼就看出不是凡品,觉得这口刀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剩了这么一大桌子好菜,浪费可耻,就偷他了!」
这是那个人的心声。
林冲听了,立刻意识到此人竟然是一个贼,而且盯上了自己!
他立刻伸手去护钱袋,却碰到了一只手。
下意识地使了个擒拿手,反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低头一看,自己的钱袋在那人手里攥着,而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小贼什么时候下的手!
只见那个贼人皮肤黝黑,身形精瘦。浓眉亮眼,长脸凹腮,唇上两撇倒八字胡须。
林冲拿回自己的钱袋,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小贼敢摸劫道的口袋,简首是太岁头上动土!”
李俊见林冲抓住一个小偷,立刻就要过来帮忙。
林冲不愿把事情搞大,摆摆手,李俊又坐回原位。
这时他听到那小贼心中在想:「这人警觉性真高,我时迁行走江湖第一次失手。
他既然是山匪,那也好办,我只要认倒霉把这一身财物都给了他便是……」
林冲听了十分意外,没想到能在徐州碰到「鼓上蚤」时迁!
这人盗术和轻功都是一绝,是不可多得的技术型人才。
如果能让他入伙梁山,绝对会是一个打探消息、窃取机密的好手。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把山上的鸡笼看好。
林冲打定了注意,微笑着对时迁说:“你不要声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时迁的眼睛滴溜一转,然后顺从地坐在林冲和李俊中间。
林冲这才松开他的手腕,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我东西?”
时迁脸上毫无惧色,嬉皮笑脸地说:“在下时迁,蓟州人氏,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几位好汉。
我身上有些金银,全送与好汉吃酒。”
说着把背上的一个包袱解下来放到桌子上。
李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还有一些踩瘪的银制酒器。
林冲装作吃惊的样子,抱拳拱手道:“莫非你就是人称「鼓上蚤」的神偷时迁吗?”
时迁当即也抱拳还礼,欣喜地说:“我时迁的名号己经传到徐州了吗?敢问好汉的尊姓大名?”
林冲笑道:“在下林冲,并非徐州人,要回山东梁山泊。”
李俊和安道全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听过时迁的名号,也不明白林冲为什么对一个小偷如此客气。
时迁说:“原来是「豹子头」林教头,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我听人说林教头惹怒了高太尉,后来上梁山做了山寨之主……”
林冲道:“兄弟低声!此处人多眼杂,若被有心人听到,少不了一场麻烦。”
时迁连忙压低一些声音,说道:“我一时太兴奋了,林教头见谅。
没想到我的名号竟传到了济州府,看来我在东京做的那两件案子起到效果了!”
林冲问:“兄弟在东京做了什么案子?”
时迁环视西周后小声说道:“小弟听闻京城有西大奸臣,就是那高俅、蔡京、童贯和杨戬。
前几日我光顾了他们的府邸。
这包袱里蟠龙砚就是从蔡京府上拿的,这把腰刀是从高俅家里取的。
我不取金银,只为扬名,在现场留下了「鼓上蚤时迁」的字迹。
后来风声紧了,我没来得及去童府杨府,便逃出了东京。
不敢回蓟州,于是来徐州暂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