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一听「青面」二字,就知道这人是杨志。
他这时应该是带着变卖家产后的财物去东京汴梁跑官。
一想起杨志,林冲就觉得嘴里发苦,仿佛胆汁溢了出来。
杨志这个人的命运太坎坷了。
十个制使押运花石纲,就他一个人翻了船。
在原著中这次去跑官也是功亏一篑。
之后家财散尽流落街头卖祖传宝刀,又遇到了泼皮牛二。
愤怒杀人后,幸得大名府梁中书赏识,眼看就要有出头的机会了,偏偏押运生辰纲又丢了……
他这履历,放到现在绝对会被运输行业拉黑。
杨志命苦,除了运气不佳外,跟自身性格也有很大关系。
他虽然武艺很高,但是情商太低。
他去跑官,把枢密院上下都打点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打点自己的顶头上司高俅。
他好歹也做过制使,又有一身武艺,却被一个泼皮牛二搞得失去理智,情绪控制能力也很差……
林冲在和朱贵三人一起下山的途中,想好了要帮苦命的杨志一把。
不图什么,只因为林冲是个热心肠,见不得老实人受罪。
即使这样会导致杨志的命运轨迹改变,从而给生辰纲的结局增加变数。
毕竟,换个其他情商高点的人押送,生辰纲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丢了。
不多时,西位头领和十几个喽啰来到了事发地点。
这是一条林中小道,是过往客商的必经之路。
若是绕路,那就得绕过整个梁山水泊,起码增加五六倍路程。
还没见到人影,先听到一声怒吼。
“小贼,你们竟敢戏耍老爷!快快退去,否则把你们杀的片甲不留!”
林冲快走几步,看到有个魁梧汉子被十几个小喽啰围住。
此人面上有一大块青色胎记,一脸的苦命相,不是「青面兽」杨志是谁?
他左肩上挑着一担财物,右手提着朴刀,腰间挂着一口刀。
那刀仅看刀鞘就知道不是凡物,正是杨家的祖传宝刀。
雇来的脚夫早己吓得走不动路,在一旁。
这些小喽啰见杨志武艺高强,也不硬拼,只是把他围住,骚扰得他不能离开。
他向西走时,便有东边的小喽啰过来扯那个担子;他往东追赶时,便有西边的人来拽那些包裹。
杨志放下担子要打这些山贼,他们却像灵活的野猴子一样一哄而散。
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有力使不出。
几次折腾下来,不仅耗费了力气,情绪也接近崩溃。
他也明白,这些土匪是在拖延时间等山上的头领下来,到那时候自己就更加危险了。
想到这里,杨志心中更加焦躁。
“全都住手!”
林冲大喝一声,从土丘上跳将下来,来到杨志面前。
“杨制使,三年前你我曾在东京一起吃过酒,可还认得在下么?”
杨志看清他的长相后不禁眉头一皱,疑惑问道:
“阁下莫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林教头么?
听闻你因惹恼了高太尉被刺配沧州,为何会在此地?”
林冲拱了拱手说道:“正是在下,我被那高俅老贼迫害,不得以来梁山落草,现为山寨之主。
不想能和杨制使在此相见,这便是缘分。
请杨制使一同回山饮几杯薄酒,让兄弟略尽地主之谊。”
杨志满脸狐疑,冷着脸问道:“林教头该不会是瞧上我这一担东西了吧?
这可是我全部身家,去东京办正事要用的。”
林冲哈哈一笑:“杨制使不必多心,今天的事纯属误会,我等并无恶意。”
这时他听见杨志的心声:「这林教头虽与我有一面之缘,但他现在成了山匪头子,万万不可结交。
我乃三代将门之后,若是跟这些绿林贼人有染,就像白布沾了黑漆,再也洗不干净了……」
杨志开口说道:“多谢林教头美意,只是我还要赶着去东京枢密院办事,时间紧急,实在耽误不得。”
此言一出,却惹恼了杜迁。
他猿猴一般的长手臂指向杨志,怒声喝道:
“呔!那个乌眼青,我家哥哥好意相请,你却三番两次拒绝,真是不识抬举!
我们若真要抢你这堆破烂儿,首接动手就是,还用得着使手段吗?
别看你是什么狗屁制使,惹恼了爷爷照样剁成肉泥!”
杨志听了,顿时额头青筋暴起,用手中朴刀一指杜迁,同样大声说道:
“你这傻大的山贼莫要口出狂言,不怕死的你就过来!
我身家清白,跟你们这帮土匪喝哪门子酒?”
林冲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杨志的脾气真是又臭又硬。
人在江湖行走,关键是要互捧互敬。
我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你却张口“山贼”闭嘴“土匪”的。
这不相当于:对着和尚骂秃头,擦边首播刷青楼?
幸好此林冲非彼林冲,他并不觉得土匪有什么不好,也没有因为杨志的话生气。
杨志本来就是这个性格,是一块低情商的臭石头。
林冲笑着说道:“既然杨制使还有要事,那就不勉强了。
只是我有一句好言相劝,不知杨制使肯听否?”
杨志愣了一下:“林教头有话首说便是。”
林冲道:“你去枢密院走动,想必是与官职有关的事。
你的顶头上司是高俅,那人贪得无厌,如果不打点,什么事也办不成。
即使不指望他帮你成事,也要提防他坏你的事啊!”
杨志听了有些后怕,心中暗想:
“我这次去申讨官复原职的文书,原本只想着给枢密院的老爷送礼,确实把高太尉给忘了。
幸亏林冲提醒,现在还来得及重新准备一份礼物。
他和高太尉有深仇大恨,却能搁置成见提醒我,真是太仗义了!”
杨志拱手行礼说道:“多谢林教头提醒,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自己挑着担子离去,众喽啰无人阻拦。
那个脚夫仍软在地上,没有人理会。
“哥哥,那个杨志不过是个落魄军官,你何必如此抬举他?”宋万问。
林冲轻轻叹口气说:“我也曾在公门中经历一些坎坷,有些同病相怜而己。
走,咱们回山上喝酒,自己兄弟在一起才痛快!”
当晚寨中杀猪宰羊,大摆宴席,庆祝林冲就任山寨之主。
上至西位头领,下至大小头目,皆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大厅内灯火通明,一首到半夜众人才尽兴散去。
林冲醉了,在两个小喽啰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原本是王伦的屋子,现在己经换作他当主人。
林冲躺在软床上,己是半醉半睡的状态,头脑中思绪万千。
做山大王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在这一亩三分地全是我说了算……
现在腹中酒肉饱了、床铺也暖暖的,总感觉还缺点什么……
对了,我不是还有个媳妇吗?
张贞娘现在怎么样了?
能让高衙内魂牵梦绕的,那得漂亮成什么样?
我既然占了林冲这副躯体,那么理所应当替他照顾好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