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皋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时，子弹己经擦着耳后飞了过去。
水泥碎屑崩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这是他退伍后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战术手电的光在掌心烫得发疼。
他记得兵王特训时教官说过，黑暗里突然的强光能让人视网膜暂时失焦三到五秒。
此刻他手腕一翻，冷白的光束精准刺向柱子后的阴影，果不其然听见一声闷哼。
“机会。”他咬着后槽牙低喝，借着对方捂眼的空档猛扑过去。
桃木剑柄砸在持枪者手腕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腥甜——是血锈味，和三天前胡一刀办公室里黑风嘴角的伤一样。
“黑风？”陈九皋压着对方肩膀将人抵在墙上时，看清了那张被灯光割裂的脸。
对方左眉骨有道新裂的伤口，血珠顺着下颌滴在领口，正是拍卖会开场前他在后台撞见的那个替胡一刀试酒的保镖。
黑风被制住的手腕传来脆响，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用另一只手猛地扯开怀襟。
陈九皋眼尖地瞥见金属拉环，心下暗叫不好——烟雾弹！
浓白的烟雾裹着刺鼻的硫磺味炸开时，陈九皋己经屏住了呼吸。
他退到安全距离外，运起“听声断煞”，耳力瞬间被放大十倍：左边第三根承重柱后的通风管道传来摩擦声，是黑风贴着墙根逃窜时战术靴刮到了金属支架。
“追还是回？”他的指甲掐进掌心。
苏青棠的信息还在手机屏上亮着——“我找到真的青铜剑碎片了，在云娘的手包里”。
而云娘是胡一刀今晚带来的女伴，刚才拍卖会现场爆炸时，她的座位空得太刻意。
“苏青棠！”陈九皋猛地转身往停车场入口跑。
刚才离开时他让苏青棠锁好VIP室的门，但女人的倔他太清楚——她要是真听话，就不会顶着苏家长女的身份硬闯南海归墟的考古禁区了。
果不其然。
VIP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的壁灯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影子。
陈九皋踢开脚边半块带釉的瓷片（刚才爆炸崩飞的），一眼看见茶几上的便签纸，字迹是苏青棠特有的瘦金体：“我去查碎片来源。”
手机在掌心震动，他按回拨键，只听见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陈九皋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想起三天前苏青棠翻《西周青铜鼎考》时说的话：“云娘戴的翡翠镯子，是我师父去年在黑市追踪的西周玉琮改制的。”
“玄真阁。”他捏着便签纸的指节发白。
云娘最近三个月在玄真阁走了三单生意，最后一次是上周西，买走了半块刻着“玄”字的残玉——那是他祖父陈玄真手札里提到的“古文明密钥”线索。
玄真阁的铜铃在夜风里轻响时，陈九皋的脊背又绷成了弦。
店门没锁，暖光灯却亮着——他走的时候明明关了总闸。
“有人进过店。”他摸出兜里的防狼喷雾（苏青棠硬塞的），贴着墙根挪到柜台前。
玻璃展柜的倒影里，一道寒光突然闪过！
“叮——”
匕首钉在门框上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陈九皋抬头，刀刃上贴着张泛黄的宣纸，墨迹未干：“想活命，别插手主墓的事。”
他扯下字条，指尖扫过匕首的血槽——是新磨的，带着点松油味，和黑风刚才用的枪上的保养油一个味。
“主墓？”陈九皋低笑一声，把匕首收进袖管。
他祖父手札里写过，七十二疑冢只是幌子，真正的“主墓”藏着能解开上古文明断层之谜的密钥。
胡一刀这种黑市老狐狸，怕是找了半年才摸到点皮毛。
手机在这时震动。
匿名号码发来的视频加载了三秒，画面里的苏青棠让陈九皋的呼吸骤然停滞——她被绑在一张铁架床上，嘴上贴着黑色胶布，眼尾泛红，正拼命朝镜头摇头。
背景是斑驳的水泥墙，墙根堆着几个写着“玄真阁”字样的纸箱。
视频突然黑屏前，有个模糊的影子掠过镜头。
陈九皋快速回放，截到一帧——画面边缘，半块刻着“玄”字的石碑斜倚在墙角，字迹和他祖父手札里画的“玄纹”分毫不差。
店外的风突然大了。
陈九皋把手机揣进怀里，指腹蹭过袖中匕首的柄，转身时带得铜铃乱响。
他望着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影子，嘴角慢慢勾起来——胡一刀要钓的鱼，从来都不是什么青铜剑碎片。
“苏青棠，”他对着虚空低喃，“等着我。”
夜色里，玄真阁的招牌在风里晃了晃，“玄”字下的暗格“咔嗒”轻响——那是陈九皋今早新换的机关锁，此刻正静静躺着半块龟甲，和视频里石碑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