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病号服。冰冷的湿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出来。放在被子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冰凉坚硬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床单和病号服,清晰地抵在我的腰侧。
神光棒!
它还在那里!像个烫手的山芋,一个随时会引爆的身份炸弹!
“大古队员?”护士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看到我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冷汗,关切地俯身询问,“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疼?”
“没……没事。”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紧绷得厉害,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了护士的视线,不敢与她对视,生怕那探寻的目光会穿透我脆弱的伪装,“可能……有点累了。”我强迫自己闭上眼,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
“那您好好休息,别多想。”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一丝疑虑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守在一旁的丽娜。我能感觉到她温柔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无声的关切。
闭着眼,黑暗并未带来安宁,反而成了滋生恐惧的温床。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意识却像被投入滚油般煎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部的疼痛,但那点皮肉之苦,远不及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我不是大古……可我是谁?
我忘了自己……却记得迪迦?
为什么?
混乱的思绪像无数纠缠的线团,找不到头尾。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茫然中,一些零碎的、完全陌生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强硬地闯入了我的脑海深处!
剧烈的震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眼前是急速旋转的天空和大地!警报灯疯狂闪烁的红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是……坠机!驾驶舱内浓烟弥漫,氧气面罩弹了出来,身体被巨大的惯性死死压在座椅上,安全带勒得骨头生疼!一个念头在绝望中无比清晰:要死了吗?
画面猛地切换。
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温柔又磅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古老的气息。视线穿过摇曳的光幕,隐约看到三尊顶天立地的巨大石像,巍然矗立在光芒的源头。其中一尊,红紫银三色的身躯,在光芒中仿佛活了过来……
接着,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模糊,像是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听不清具体的音节,却能清晰地捕捉到那声音里蕴含的、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冰的极致温柔。它在呼唤着一个名字,一个对我而言完全陌生的名字,带着刻骨铭心的牵挂和担忧……
“大……古……”
嗡——!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我的太阳穴!剧痛瞬间炸开!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死死咬住下唇才没痛呼出声。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鬓边淌下,瞬间浸湿了枕头。
那不是我的记忆!
冰冷!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疯狂上爬,缠紧了心脏!
大古的记忆!
那个昏迷的真正人间体,他的记忆碎片……正在我的脑子里翻涌?像溃堤的洪水,试图冲垮我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为什么?是因为我使用了神光棒?还是因为我占据了他的身份,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占据了他的“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鬼魅般浮现:如果每次变身都会失去一部分“自我”的记忆,而同时涌入的,却是属于大古的记忆碎片……那最终剩下的,会是什么?
是“我”?还是一个被大古的记忆填满、名为“圆大古”的躯壳?
那真正的“我”……会彻底消失吗?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抗拒感猛地爆发出来!我攥着床单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掌心,指甲掐破了布料下的薄薄棉絮。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抗拒而微微颤抖。
不能这样!必须想办法!必须找到真正的大古!必须……把这一切还给他!
可是……他在哪里?我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又该去哪里找他?
黑暗中,腰侧神光棒那冰凉的触感,像一块沉重的墓碑,压得我喘不过气。
门外走廊尽头,疾风真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阴影笼罩着他半边脸颊。他指间夹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墨粉余温的分析报告。标题异常醒目:《巨人能量残余粒子初步光谱分析及生物活性异常报告》。
他的目光穿透走廊的灯光,牢牢锁定在远处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玩味的弧度,无声地低语:
“让我看看……你这道借来的‘光’,还能亮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