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声己经静了，只有偶尔几声远处引擎低沉的轰鸣。屋里药水味浓重，但比起路上的泥腥和血腥味，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天堂。
神婆检查完最后一处敷料，起身摘下手套：“她暂时没大碍，你今晚守着，有事叫我。”说罢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周弦可站在病房角落，一首没说话，首到神婆离开后才走到病床边，低声问：“疼不疼？”
肖瑾声音有些哑：“...疼，但忍得住。”
“你总是这样。”周弦可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只转身将肖瑾染血的外套收起来。
桑榆坐在病床旁边，手里还握着那页临时病历。
“你以前真的不是当兵的吗？”她又忍不住轻声问。
肖瑾没有睁眼：“不是。”
“...好吧。”桑榆耸耸肩，在病例本上接着记录：
—主观行为沉稳，不易外露情绪。生理恢复速度高于平均，但暂无异常迹象，需持续观察。
门在这时轻轻响了两下。
桑榆起身打开门，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篮子。
“神婆吩咐的，晚饭，还有给病人的换洗衣物。”
“谢谢吴姨！”桑榆笑着接过来，动作轻柔地把篮子里的布包放到肖瑾床边，又把饭盒递给周弦可。
吴姨看了一眼床上的肖瑾，“神婆还说，要是她半夜发烧厉害，要赶紧通知她。”
“我们会注意的。”周弦可点点头。
饭盒的盖子一一揭开，一股热气腾起。
用水果罐头调味的米粥，还有几块蒸面饼，以及一大碗用胡萝卜丝、豌豆和熏肉丁炒的碎菜。
“这粥还挺有创意。”周弦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我们这儿水果多，水果罐头是神婆加油站的特产，”桑榆笑了笑，“以前我小时候生病不吃饭，老师就把它放进粥里哄我吃。”
她把那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套干净的灰蓝色粗布衣服，纤维偏软，布料很轻，却结实耐穿。桑榆把衣服放在床边：“你原来的衣服都破了，穿这个吧。”
肖瑾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桑榆挠了挠头，顿了一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要不是我让你们送我来...你就不会...”
肖瑾费劲地从床上撑起来准备吃饭，周弦可赶紧上来扶住她。
“我们接了你的单，就要对你负责。倒是你，随便拦陌生人的车，也不怕被卖了，怪不得你老师不放心你。”肖瑾没忍住多嘴了。
桑榆一时语塞，像是被噎住了，低下头抠手指，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你们不像坏人...”
“坏人哪写在脸上啊？”周弦可给肖瑾打开饭盒，“还好你运气好，要是遇到那些奴隶贩子的车队，别说你老师，雷雨城市长也未必找得到你人。”
肖瑾没说话，舀了一勺温热的水果粥送进嘴里，香甜柔软，一下子抚平了胃里残存的紧张。
“...我知道了。”桑榆低头应了一声，语气有些沮丧。
“不过，要不是你给我处理伤口及时，我也撑不到这儿。”肖瑾吞下一口粥，望向她，“所以还是谢谢你。”
桑榆抓了抓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没处理好，老师都指出来了。”
“她不是挑你毛病。”周弦可插了一句，“能看出来，你老师这种人，你越有希望，她要求就越高。”
“我知道。”桑榆轻轻点头，眼神认真。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吃饭的动静。
周弦可把面饼撕成小块递给肖瑾，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肩膀和腿上，眉头拧得紧。
“快吃吧你，怕我跑啦？”肖瑾没什么力气，但逗周弦可不需要什么力气。
周弦可没理她的调侃，只是叹了口气：“你别逞强，伤口刚处理完，体温还没降下去，吃完了早点睡。”
肖瑾嘴角微微勾起：“年纪轻轻，操心得跟我妈似的。”
“我要是你妈，早被你气死了。”周弦可冷冷回击，拿起自己的饭盒勉强扒了几口，却还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瞟：“我说真的，你当时冲出去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
“你也不赖啊。”肖瑾咬着面饼，含糊地说着，“不是还打得挺准。”
周弦可又重重叹了口气，狠狠咬下一块面饼，像是要把肖瑾的头咬掉。
桑榆在一旁抬起头，正要插话，但又犹豫了一下，只默默低头在病例本上补记一句：
—患者情绪平稳，进食正常，反应迅速，疲态明显但神志清晰。疑似经历过高强度战斗训练，需要持续观察其生理恢复能力是否异于常人。
肖瑾抬头一看，桑榆坐在床尾，一边偷偷观察她们两个，一边快速地在小本子上写什么。
“你写什么呢？”肖瑾挑了挑眉。
“啊？没...没什么！”桑榆手忙脚乱地合上本子，耳根都红了，“就...病例记录。”
“病例记录都写脸红？”周弦可凉凉地说。
“哪有！”桑榆赶紧解释，“我...我就是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人，都...都受伤成这样了，还能开枪、说话、吃饭...”
“你是不是想写‘重伤患者’疑似不是人？”肖瑾懒洋洋地倚着床头，“写吧，写了给你老师也看看。”
桑榆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们不会乱传病人信息的，你放心，就算你真的不是人...也只有我和老师会知道。”
肖瑾“噗”地一声笑出来，也配合着点头：“嗯，果然是有医德的好医生。”
桑榆被她这么一夸，脸更红了，小声道：“我还不是医生呢，顶多算个...见习。”
三人没再说话，但病房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饭后，肖瑾靠回床头，呼了口气，脸色因低烧而微微泛红，但神情倒是松懈了些，周弦可顺手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喝点，退烧药也该吃了。”
肖瑾吃完药，由着周弦可帮她擦身、换衣服，又躺回了病床上。
她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手腕上的手环忽然一震，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她睁开眼，轻触了一下手环，眼前跳出的全息屏上显示：
【星光城】发起通讯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