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纳宗阁楼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湖面倒映着细碎的星光。白糖独自坐在湖边,正义铃横放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着铃身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白天的考验像一场醒不来的梦,卷轴里阿星和老猫死在一起的场面,久久不能释怀。
“如果当时我有天哥那样的力量,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些悲剧?”白糖攥紧拳头,韵力在指缝间溢出细碎的金芒,惊飞了几只栖息在芦苇丛中的鸟儿。水波荡漾间,他仿佛又看见阿星在火光中消散的身影,那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再次漫上心头。
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轻响。白糖慌忙抹了把脸,故作轻松地晃着尾巴:“武崧,你又偷看别的猫!”
转头时却发现是张天提着盏青纸灯笼,一脸关心地看着白糖,暖黄的光晕在他银白的毛发上镀了层金边。
“天哥。”
“刚才去你房间里找你没找到,我就猜你坐在这儿的,你有心事儿总会往有水的地方跑。”
张天在他身旁盘腿坐下,灯笼的光映出湖面跳跃的涟漪:“大飞说你晚饭时把鱼肉丸子让给了小青。”
白糖的耳朵抖了抖,强撑的笑容像裂开的糖壳:“我、我只是突然想…!”
话音未落,肚子就发出响亮的抗议。张天轻笑出声,从袖中取出油纸包,糯米混合着荷叶的清香瞬间驱散了夜露的寒凉。
“这是我借纳宗厨房给你做的粽子,快吃吧。”张天解开缠在粽子上的五彩线,晶莹的米粒间露出琥珀色的蜜枣。
白糖咬下的第一口粽子突然哽在喉头。蜜枣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苦涩:“天哥...虽然我知道白天的试炼,宗主说得很对,但我内心始终放不下。”
他盯着湖面破碎的荧光,眼中泛着微光。
“如果我的韵力再强大一些,阿星和他叔叔是不是就不会被村民们…”白糖自责似得说道。
“那是我设计得一个槛,不管你怎么做都会被莫名地被打晕,因为这场考试主要的就是考验你的信念。”张天摸着白糖的后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啊?”白糖愣住了,“可是这样子实在是…”
“我懂,但这是你当京剧猫必须经历的。”张天来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开始在湖面打水漂,“不说这些了,我给你表演一个好看的。”
灯笼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张天指尖凝聚起一缕银白色的韵力,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纹路。光纹交织成两个互相追逐的小人,一个在前面跑,另一个却始终张开双臂。
“哇哦…”
“还有更精彩的呢。”
张天突然将灯笼抛向湖面。在白糖的惊呼声中,银白韵力托着灯笼稳稳悬停在水中央,其中燃烧的火焰分为七个动物的模样,他们拿着剑,在湖中央表演着。
七簇火焰幻化的动物在湖心舞动,剑光与水影交相辉映。白糖的瞳孔里跃动着那些光点,忽然发现每个动物的招式都带着熟悉的韵律.
“这是...《七侠传》里的七侠?”白糖的尾巴尖不自觉跟着节奏轻轻摆动。
张天指尖微转,七簇火焰突然凝聚成巨大的金色猫影,正是白糖开启韵之力量时的形态。猫影仰天长啸,破碎成万千流萤,其中几颗特别明亮的火星组成阿星的轮廓,对着岸边深深鞠躬后随风消散。
白糖的鼻尖突然发酸。他低头猛咬了口粽子,蜜枣的甜香混着咸涩的泪水一起咽下。
“天哥你看!”白糖突然指向湖面。无数银蓝色光点从水底浮起,竟是受到韵力感召的萤火虫。它们绕着灯笼盘旋,将两个少年的身影笼罩在流动的星河中。
芦苇丛沙沙作响,三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差点跌进水里。大飞手里还保持着推搡的姿势,武崧的折扇卡在树枝间,小青的蝴蝶结挂满了苍耳。
“你们..你们偷看我和天哥!”白糖瞪圆了眼睛。
“路、路过!”小青红着脸去扯头上的苍耳,“武崧非要来看你哭鼻子!”
“胡说!明明是大飞说闻到粽子味...”
“俺可从来没说过…”
三只猫互相编造着理由,逗得白糖不停地在笑。
“天哥,我有个问题一首想问你。”武崧突然停下了与同伴们的嬉闹,一脸严肃地看着张天。
张天见状,也收起了笑容,回应道:“哦?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武崧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们的考验为什么只有净化宗门的弟子,而丸子却要接受如此折磨的考验呢?”
张天沉默了片刻,然后解释道:“其实这个考验是纳兰宗主特意让我给白糖设置的。毕竟曾经有黯的先例,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得不谨慎行事,所以才加大了考试的难度。”
武崧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继续追问:“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公平啊!凭什么白糖他就得单独面对这么危险的场面,而我们却只需要净化宗内弟子的混沌,就能轻松通过考验呢?”
张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就是所谓的血统论。咱们见到的纳宗宗主己经算是很亲民的了,要是换作其他宗门,你要是提起白糖没有京剧猫的血统,恐怕他会遭受更多的区别对待。”
“这个概念在猫土上己经根深蒂固了,一时半会儿想要纠正过来也不现实。”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武崧见状,正准备开口继续追问时,突然间,平静的湖面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搅动了一般,湖水突然朝他扑来。
“哗啦啦”一阵水声过后,武崧瞬间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好不狼狈。
“哈哈哈,臭屁精成落汤鸡啦!”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武崧定睛一看,原来是白糖这小子在搞鬼。只见他像只灵活的鱼儿一样,在水中欢快地游来游去,还不时地朝武崧做鬼脸,显然是故意捉弄他。
“你这丸子,有本事别躲在水里!”武崧气得满脸通红,对着白糖大声喊道。
“有本事你下来呀,莫非你这臭屁精不会游泳?”白糖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挑衅地回应道。
武崧被白糖的话一激,顿时有些语塞。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过了两秒钟,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不想让衣服弄湿而己。”
“你现在衣服不就是湿的么?”白糖不以为然地说。
“我才不想要把衣服弄得更湿呢!”武崧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切,亏你以前还总是吹嘘自己什么都会,原来连游泳都不会,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臭屁精呢!”白糖继续嘲讽道。
“你这丸子!”武崧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白糖的嘲笑。
星光落进少年们嬉闹的倒影里,惊起更多萤火。唐明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身影被树影遮掩,宛如一个默默守护的守护者。他的目光落在那群充满活力的少年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纳兰宗主注意到了唐明的举动,他捋了捋那长长的胡须,缓缓走到唐明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纳兰宗主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星罗班的孩子们真是好啊,我对他们充满了期待。他们的未来,就如同这夜空中的星辰一般,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唐明,你和张天将是引领他们前行的关键人物。”
唐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纳兰宗主的期望。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是,我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您的信任。”
另一边,无情己经回到阴霾山谷内,将自己在西方村的见闻转述给黯。
“你所说可是你亲眼所见?”黯的语气不像以往那般平静,似乎有些波动。
“没错,黯大人。”
“看来,你要找的猫出现了。”
黯将视线放在无情身后,只见一道黑影凌空跃下,重重踏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碎石迸溅。他缓缓首起身,深紫色衣甲在风中猎猎作响,金色纹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随风而起的还有那件淡红色披风。
“哼,虽然我很感谢你把重伤的我救回来,但你可别想命令我,我的目标只有他。”
他转身离去,根本就不把黯和无情放在眼里。
“这次…我一定要跟你做个了断!”
等到那黑影走远后,无情才再次开口:“黯大人,此猫虽然实力强劲,但终归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把他留在阴霾山谷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无情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在无情看来,这猫自大狂妄。
“无妨,反正他也影响不到我们的计划,何况这阴霾山谷里的猫,都是伤了心的猫,再适合他不过。”
“您十年前救了他,可他现在却对您这个态度,不觉得…”
无情话还没说完,黯就示意无情不要继续多说。
“一切自有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