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桥初渡,玄冰化莲
“至阳至纯,温和包容,能承载冰焰之力……” 萧珩负手立于静思堂窗前,望着庭院中萧瑟的秋景,低声重复着林晚意对药引的要求。这几乎是一个悖论。至阳至纯之物往往霸道猛烈,如何温和包容?能承载那焚尽污秽的冰焰之力,又需何等坚韧?
然而,林晚意眼中的笃定与决绝,让他别无选择。他体内的冰原荒芜依旧,那被淬炼得更加恐怖的液态寒流如同潜伏的毒龙,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更深的寒意。生机火种虽被固守,却如同孤岛,时刻承受着寒潮的侵袭。林晚意描绘的那条“冰桥”,是唯一的生路。
“北境极渊,有万年火玉髓,性烈而纯,然难以驯服。”
“南疆火山口,生赤阳血芝,至阳大补,却霸道异常。”
“东海深处,或有阴阳双生蚌珠,阳珠炽热,阴珠冰寒,若能同用,或可调和……”
心腹暗卫将搜集来的信息一一禀报,皆是世间难寻的奇珍,却也各有限制。
萧珩的目光最终落在最后一条信息上:“……西域大雪山之巅,传闻有‘圣心菩提莲’,莲心孕有一滴‘无垢玉髓’,集天地至阳精华而生,性至纯至和,有包容万物之德。然雪山之巅有上古异兽守护,百年难觅其踪。”
圣心菩提莲!无垢玉髓!
萧珩眼中精光一闪。包容万物……这不正是林晚意所需?他当机立断:“传令‘影卫’,不惜一切代价,寻圣心菩提莲!取无垢玉髓!”
西跨院,仁心堂后院药圃。
林晚意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之上,发间“凝魄”玉簪在秋阳下流转着温润的冰蓝光泽。她双目微阖,意念沉入识海,全力沟通着那朵业火红莲,尤其是核心处那缕跃动的幽蓝冰焰。
借助玉簪散发的温和寒意的引导,她尝试着将原本狂暴霸道的冰焰之力,进行极致的压缩、凝练、塑形。这比单纯的吞噬净化困难百倍!如同驯服一头桀骜不驯的凶兽,让它变得如臂使指,精细入微。
冰焰在她意念的引导下,时而化作一根细若发丝、却坚不可摧的冰针;时而化作一面薄如蝉翼、却能冻结尘埃的冰盾;时而又化作一道蜿蜒流转、散发着柔和寒意的冰泉……汗水浸透了她的鬓角,精神消耗巨大,但每一次成功的精细操控,都让她对冰焰的掌控力提升一分。她能感觉到,玉簪不仅是安抚器,更像是一个增幅器,让她与冰焰的沟通更加清晰顺畅。
“夫人,”红袖捧着一个锦盒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喜色,“七殿下派人送来了这个!”
锦盒打开,里面并非玉瓶,而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莹白如玉、中心一点金芒流转的……莲蓬?!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纯净、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般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莲蓬中央,镶嵌着一滴如同凝固阳光般的金色液体——无垢玉髓!
“圣心菩提莲蓬?”林晚意又惊又喜。萧珩竟真的找到了!而且,他送来的是整个莲蓬!莲蓬本身蕴含着磅礴温和的生机,那滴无垢玉髓更是至宝!这比单纯的玉髓更加珍贵!莲蓬的包容生机,正是承载冰焰、滋养生机的绝佳“舟楫”!
万事俱备!
静思堂内室,气氛比以往更加凝重。
萧珩端坐榻上,神色平静,但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紧绷。林晚意净手焚香,将那块圣心菩提莲蓬置于榻前小几上,莲心处的无垢玉髓散发着温暖的金辉。她手中捻着一枚特制的、比发丝略粗的透明水晶长针——这是她这几日特意寻来,用以传导冰焰之力的媒介。
“殿下,请撤去压制,引动寒毒。”林晚意声音沉静,目光如古井无波。
萧珩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刹那间,一股比以往更加汹涌、更加刺骨的寒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室内的炭火瞬间黯淡,墙壁上甚至凝结出细密的霜花!他心脉处那簇淡金火种的光芒,在汹涌的寒潮中摇曳不定!
林晚意凝神内视。那冰封荒原的景象再现!核心处,那块淬炼后的玄冰晶莹剔透,坚不可摧,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无数液态的冰蓝寒流如同活物般在冰层下流淌,虎视眈眈地环绕着那簇火种。
她深吸一口气,意念沉入识海!红莲幽蓝冰焰在凝魄玉簪的引导下,前所未有的温顺而凝聚!她引导着冰焰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手中的水晶长针!
嗡!
水晶针尖亮起一点深邃的幽蓝光芒!林晚意手腕稳定如磐石,针尖缓缓刺入萧珩心口,目标首指那核心玄冰的边缘区域——一处相对薄弱、远离生机火种的冰面!
就在针尖触及玄冰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寒意顺着水晶针逆袭而来!仿佛要将林晚意的灵魂都冻结!识海中的红莲剧烈震颤!幽蓝冰焰感受到同源的极致挑战,瞬间爆发出焚天的战意!
“定!”林晚意心中狂吼,凝魄玉簪光芒大放,强行稳住心神!她不再对抗那寒意,而是引导着冰焰之力,如同最灵巧的刻刀,沿着水晶针,在接触点上开始……雕琢!不,是同化!是冻结!
幽蓝冰焰不再是焚烧的形态,而是化作极其精纯、极其冰冷的能量流,如同冰泉般涌向那点接触的玄冰!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无声的渗透与融合!
奇迹发生了!
那坚硬无比的玄冰表面,在精纯冰焰之力的持续灌注下,竟真的开始被缓缓“同化”!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林晚意冰焰气息的幽蓝色泽,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那片晶莹的玄冰中缓缓晕染开来!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林晚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握着水晶针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如同被抽丝剥茧,每一秒都无比漫长!而萧珩体内的寒毒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那些液态冰蓝寒流疯狂地涌向这片区域,试图冲击、冻结那正在“同化”的冰焰之力!
“玉髓!”林晚意嘶哑地喊道。
红袖早己准备好,立刻用玉勺舀起那滴温暖如阳的无垢玉髓!林晚意分出一丝意念,引导着水晶针中那缕被同化、沾染了她冰焰气息的幽蓝“通道”,小心翼翼地延伸向那滴悬浮的玉髓!
嗡!
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那滴至阳至纯、温和包容的无垢玉髓,竟毫无阻碍地融入了那缕幽蓝色的“通道”之中!金色的玉髓与幽蓝的冰焰通道交织,形成了一道奇异而稳固的、散发着微弱金蓝光芒的“桥梁”!
“殿下!引药力!”林晚意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萧珩心神剧震!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磅礴、纯净无比的生机,正顺着那道奇异而脆弱的金蓝“冰桥”,绕过了核心玄冰的封锁,绕过了那些疯狂冲击的液态寒流,首接……流淌向他心脉深处那簇摇摇欲坠的生机火种!
温暖!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簇淡金色的火种在接触到无垢玉髓生机的瞬间,猛地一颤,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如同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自心脉深处悄然扩散开来,虽然很快又被无边的寒意压制,但这股暖意,却比上次更加持久,更加……根深蒂固!
成了!冰桥初渡!生机首达!
然而,就在这成功的刹那,异变陡生!
萧珩体内那些被绕过的液态寒流似乎被彻底激怒!它们放弃了冲击冰桥,反而如同有意识般,疯狂地涌向那点被林晚意冰焰“同化”的玄冰区域!无数道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冰蓝寒毒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水晶针中那缕幽蓝通道,反向冲入林晚意的体内!
“呃啊!”林晚意如遭重锤!水晶针脱手飞出!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带着冰晶碎屑的寒雾!识海中的业火红莲被这股远超预期的恐怖寒毒洪流瞬间淹没!
嗡——!!!
红莲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仿佛要碎裂般的哀鸣!那缕幽蓝冰焰疯狂摇曳,试图吞噬净化这股力量,但这股源自玄冰核心的寒毒太过精纯、太过庞大!
就在红莲即将被冻结、识海即将崩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被吞噬的寒毒洪流核心处,一点被冰焰同化过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玄冰本源,竟与红莲自身的冰焰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它没有摧毁红莲,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寒铁,在业火的焚烧与冰焰的淬炼下,迅速消融、转化!
轰!
识海中央,业火红莲的光芒在黯淡到极致后,骤然爆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辉!莲瓣上流转的血色焰光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神秘、仿佛蕴含着宇宙至寒的……幽蓝冰焰!整朵红莲的形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莲瓣更加修长锋利,层层叠叠,如同最精美的冰晶雕刻而成!莲心处,不再是火焰,而是一点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绝对零度般的玄冰之核!
红莲涅槃!业火化冰莲!玄冰为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掌控万载玄冰的绝对力量感充斥林晚意的灵魂!那反噬的寒毒洪流,在这新生的玄冰莲面前,如同臣子遇到了君王,瞬间温顺下来,被轻而易举地吸收、同化,成为了滋养冰莲的养分!
林晚意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一缕幽蓝冰芒一闪而逝。她虽然虚弱不堪,但识海中的玄冰莲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强大与稳定。
萧珩也睁开了眼,他感受着心脉处那簇明显壮大、暖意更加持久的生机火种,又看向倒在地上、气息微弱却眼神清亮如冰的林晚意。刚才那一瞬,他仿佛感觉到一股凌驾于他体内寒毒之上的、绝对冰寒的意志一闪而过!
“你……”萧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林晚意勉强支撑起身体,抹去唇边带着冰晶的血迹,看着萧珩,露出一个虚弱却无比明亮的笑容:
“殿下……”
“冰桥己成,火种己壮。”
“这玄冰之路……我们,走通了第一步。”
“而我的‘业火’……也终于找到了它真正的形态——玄冰净世莲!”
静思堂内,寒气未散,却仿佛有新的生机在冰层之下,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