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缓缓走来一位身着碧绿锦缎素裙的清冷妇人，程允宁看到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迅速挣脱抱着她的李锦程朝牢门扑了上去。
“阿娘，你终于来了。”她紧紧抓住那牢房木桩，语气带着满满看见她的惊喜哭腔：“你救救我，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此时的程允宁满身脏污狼狈不堪，再不见之前那些隐晦的倨傲，可谢灵觉得还不够，这点惊恐害怕怎么够呢？
她抬起那冷眸淡淡看着她：“阿宁，为娘四年前就告诫过你不要嫁到国公府，是你不听，才造成今天这个结果。”
“阿娘也救不了你。”
“今日阿娘来只是来见你最后一面，这支金簪是阿娘的体已物。”谢灵抬起手腕摘下发髻上的金簪递到她手里：“你就当留个念想吧，日后投胎记得投个好人家，别怨阿娘。”
程允宁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不相信她的阿娘竟然真的这么狠心不救她。
看到牢外之人转身想走，她用力伸出手抓住女人衣角，却因牵扯力而导致她被绊倒在地，可程允宁却根本不在乎，只死死地抓住那片衣角：“阿娘，我知道错了阿娘。”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嫁到国公府，我知道错了阿娘。”
“我求求你救救我阿娘。”
女子的凄厉哭喊声响彻整个天牢，草堆处的儒雅男子脸色苍白，抬起眼眸阴晦的盯着她，双拳紧绷，青筋暴起。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想离开他。
而此刻听到身后那些话的谢灵眼底却才闪过一分讥讽的笑意，她悠然转过身俯视着那卑微如尘埃的女子：“你别怪我，阿宁。”
清冷的夫人蹲下伸出手抚摸着牢内女子苍白的小脸，眼底深处一片冷凝：“你现在是阿娘唯一的女儿，阿娘怎么会不想救你呢？”
双颊上的手明明动作极为轻柔，可不知为何却硬是让程允宁身子不由的一颤，她的阿娘很久没有待她这么温柔了，让她不由得有些害怕，还没等她躲避阿娘的视线，就听见了谢灵接下来的话。
“可你现在是李国公府的人，所以阿娘也没办法救你。”
“因为陛下已经决定对国公府秋后问斩。”
“什么！” 程允宁猛然抬起头，一脸惊恐，唇瓣微颤：“阿娘是说所有李国公府的人都会死？”
“是”谢灵点头：“所以阿娘才说救不了你，因为你是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怎么可能逃的过呢？”
她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准备离开，可此刻的程允宁却找到了救自已的方法，她双手紧紧抱住谢灵的腿，双眼大睁：“那…那如果我不是李国公府的人我就可以不用死是吗？”
她紧紧的抱着谢灵的小腿，急切的需要她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够了，程允宁”，身后的李锦程再也忍不住猛然站起身上前拽住她的手腕一把拖到身前：“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必须是我的世子夫人，就算是死，你也得跟我死在一起，听清楚了吗？”
身材欣长的男子面色阴冷，眼神阴毒，可这一切都令本就不喜他的女人更加厌烦。
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激怒他，不然在这种关头，他要是爆出来自已曾经害死了允宜，阿娘肯定不会再救她。
程允宁缓缓低下头，压制着声音中的恨意：“我知道，我会陪着你的。”
牢外的谢灵看到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千万别让她失望啊，她的好女儿。
………………
夜晚的天牢格外的寂静，朦胧的月光顺着那狭小异常的窗户给黑幽幽的天牢带来一丝光亮。
身后规律的呼吸声让本该疲睡的瘦弱女子倏然睁开了双眼，程允宁小心翼翼的抬起手从草堆处握起了那冰冷的金簪，指腹紧紧捏住那尖锐的一头，眼神蓦然变得幽冷至极，她不想杀他的，可是他逼她，那就怪不得她了。
反正他早晚都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样。
握紧手里的金簪，她猛地转身扣住男人的脖子，狠狠对准那薄弱的脖颈处刺了下去。
“额…唔…”，李锦程倏然睁大双眼，刚想抬起手反抗，脖颈里的金簪又狠狠被女人往更深的地方刺了进去，直直的穿透了男人的脖子，一击毙命。
李锦程死不瞑目，他不敢置信他竟然死在最爱的女人手里，那双铜眼直直的盯着她，吓得程允宁猛的松手向角落缩去。
而这时感到手中一片湿濡，她猛然举起手放到月光下，“血”，全是血，甚至还正在往下滴，“啊…”，她害怕的直往身上擦去，让此刻本就肮脏不已的白裙更加变得血腥不堪。
待擦完后女人整个人缩在角落不敢抬头看向草堆处，只不断低喃着：“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不是我的错！”
似乎这样能让她心中的罪恶感减少很多，而男人的尸体也是在一早牢头来巡查的时候发现的。
而她陪伴了尸体一整夜。
………………
将军府桃院内，
听着杨嬷嬷说完昨晚发生的一切，谢灵凝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眼神微冷：“看来她是真的迫不及待想出来，甚至连一天都不愿意等。”
“这不正中阿姐的下怀，”虞娇身着笼烟曳地裙悠悠坐到谢沉身旁，眉眼盈盈的笑说道：“再说她不出来，我们怎么才能慢慢折磨她给小宜报仇呢？”
“对，我要慢慢折磨她”，谢灵倏然站起身凝视着这满院的桃树：“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小宜，”
“我要留着她和程朝慢慢折磨，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女人声音虽清冷但毒辣，让身旁之人听着不寒而栗。
谢沉眉头微锁，看着谢灵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心，“阿姐，虽然陛下已经答应让你把程允宁带走，也会处置李国公府，”
“但你要知道，等这件事结束，你很大可能要入宫，你愿意一辈子锁在深宫吗？”
“我不希望你日后后悔，阿姐。”
她的前半生已经够苦了，他不希望她的后半生也被锁在深宫。
若她不愿意入宫，他可以帮她。
可谢灵早就下定了决心，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屈居人下，她要做人上人，她要所有人都不能在欺辱她。
她要掌控自已的命运。
“阿弟，我不会后悔，我只希望你和娇娘支持我，做最强大的后盾。”谢灵转身看向他眼神坚定。
“可……”
听到他还想劝她，谢灵赶紧用眼尾余光扫视了一眼谢沉身旁的美人，虞娇接收到信息自然如了她的愿。
她握住男人的大掌，柔声说道：“将军，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嗯”谢沉颔首，“我记得！”
“但……”
“没有但是，将军”，美人竖起玉指放在他的唇边，轻轻摇了摇头：“阿姐这些年受的苦楚够多了，想做人上人并没有什么不对。”
“我们是阿姐的亲人，阿姐想做什么，我们都应该支持。”
谢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谢灵，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同时用那种期冀的目光看着他，谢沉落败了。
“好”
谢沉紧紧握住掌中的玉手，眼神坚定的看着两人。
“从今日起，我谢沉和娇娘会永远站在阿姐身后。”
“无论阿姐想做什么，我都会倾尽全力去帮你，让阿姐永无后顾之忧。”
谢沉在这风景妙然的桃院内说出了他的誓言，谢灵和虞娇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