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逐渐褪去。
眼前的场景却再次清晰起来。
李淼淼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细长的睫毛正随着主人心里的紧张而颤动。
她在等着林一的答案。
可下一秒——
“朋友啊。”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林一微笑着回答道，眼神里还夹杂着些许疑惑，似乎并不理解这个问题的含义。
“朋.....朋友？”
果然。
女孩眼中的期待瞬间褪去。
空洞的眼神配合着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像是刚刚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花。
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
这是第六次表白了。
结果还是失败。
“呜呜呜.......”
“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
女孩抽泣着跑出了教室，只留下班里一众同学还在窃窃私语。
“靠。”
“林一真不是人。”
“淼淼这么漂亮，他居然三番五次狠心拒绝？”
林一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议论，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愧疚，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下意识拍了拍胸口。
呼——
又度过一劫。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可每次开口，依旧有种浑身战栗的紧张感。
幸运的是，这次依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只是待会......
哎，少不得又要安慰几节课。
正想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声响：
“林一？”
“你没事吧？”
说话的人是个男生，满脸痘坑，半边脸都被抹布似的斜刘海盖住。
田苟，林一最好的朋友。
众所周知，鲜花边上总是要有一坨臭气熏天的牛粪的。
两人坐前后桌。
看清了他的脸，林一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说自己没事，对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什么东西塞了过来。
那是一张淡粉色的纸条。
叠的方方正正。
“这是——”
林一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可话还没说完，对方便马上笑嘻嘻道：“情书啊。”
“喏，给你的。”
林一大惊失色。
我靠！
你小子，居然想走本少爷的弯路？
“给劳资——”滚字还没出口，田苟却把身子往后一仰，露出远处那张清秀中带着几分腼腆的脸来。
女孩对林一笑了笑，随即便害羞地低下了头。
齐小琴。
班里的女同学。
纸条显然是从她那里传过来的，清秀的笔迹透露着少女的羞涩：
“午休时，可以在天台等我吗？”
“我有话想和你说。”
......
午休。
天台的风很凉。
林一趴在栏杆上，从这里望下去，正好可以看见坐在长椅上的李淼淼。
她双眼红肿，正在小口吃着手里的面包。
看起来像是一只仓鼠。
哎。
难道她真不是？
从那一天以后，林一的体内便忽然多出了一个声音，它自称为「光」。
根据「光」的描述，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之外，还存在着一种被称为「魔女」的危险生物。
街边玩耍的女孩，温婉成熟的，甚至是一脸慈祥，拎着打折蔬菜的老奶奶——
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她们的伪装。
一旦触发条件，又或者魔女们察觉到有男人意识到了自身的存在，便会立刻展开狩猎，直到杀死目标。
而这个意识到「她们」存在的契机，便被称之为「苏醒」。
“我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林一看着远处那个已经停止抽泣的女孩，低声说道。
光的回答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
“谨慎是好事。”
“尤其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
是的。
他「苏醒」了。
不仅如此，还获得了一个罕见的天赋——光是这么说的。
「帅」。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林一从此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
他根本无法分辨出谁是魔女。
无论是曾经那些幼稚园的女玩伴，还是如今见到他就两眼冒爱心的漂亮阿姨，在林一眼中仿佛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们会撕碎他的衣服，凌虐他的肉体，最后——
一口一口吃掉他的灵魂。
就像那块面包。
嘶——
林一不由得有些发抖，眼中的柔软迅速褪去，这个恋爱果然还是不能谈啊。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自己都不能失去啊！
因为——
「我真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哪怕已经问过很多次，可他依旧有些怀疑，毕竟这些年来过的实在是窝囊。
有时候林一觉得自己就是只老鼠。
满大街都是饥饿小野猫。
「是的。」
「光」的回答依旧很快，却马上就消失了，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林一同学？”
“你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嘛？”
女生的声线很甜，让林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种食物，松软可口的棉花糖。
他连忙回头。
果然，齐小琴已经上来了。
“没什么，正好在这里看看风景。”
“学习累了放松一下。”
“呵呵。”
林一脸上露出了故作轻松的笑容，随后又一脸好奇问道：
“小琴同学。”
“你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他确实有些好奇。
两人在班里并不算熟悉，平日里碰到，也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
难道是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
林一不由有些感动。
苍天呐！
这么多年了！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不仅有一副美丽的皮囊，还有一颗聪明的大脑吗！
可齐小琴却摇摇头，脸色明显有些发红：“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只是——”
“有个问题想请教林一同学。”
林一原本已经有些失落，毕竟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光是脚下的天台，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上来了。
可后面那句话——
“问题？”
林一笑了笑，眼神中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神色，是参数方程的动态变化？
还是椭圆与切线的极值距离？
来吧！
齐小琴同学！
让我尽情的展示自己的才华吧！
就算是大学才会学到的微积分和线性代数，本学霸也早就用的滚瓜烂熟了绝不会露怯啊！
他一脸谦虚道：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就行。”
“都是同学嘛。”
齐小琴嗯了一声，随后轻声问道：“那我能问一下，林一同学为什么总是拒绝别人吗？”
她此时正好站在天台边上。
目光看向远处。
长椅上的女孩已经吃完了面包，正在小心翼翼地折叠着包装纸。
树叶剪碎了阳光将这一幕点缀得如同画纸。
林一却表情一僵。
“呃......”
还没等他想到如何回答，眼前的齐小琴已经歪了歪头，羞涩的眼神中似乎还带有一丝期待。
仿佛下一秒就会向他告白。
“林一同学。”
“你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