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血茧女王
暴雨倾盆的深夜,我在老旧公寓的信箱里发现一封没有寄件人的信。泛黄的信封上只有一行暗红字迹:「304房,午夜等你」。当我抬头望向三楼,304室的窗户正渗出粘稠的黑红色液体,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墙面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这栋公寓原本是废弃的妇产医院,十年前因一场离奇大火关闭。传闻火灾当晚,产房里所有孕妇都在同一时刻分娩,却诞下了非人非鬼的怪物。而304号房,正是当年被称作「血茧室」的产房。
凌晨十二点,楼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我攥着生锈的钥匙,缓缓推开304室的门。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满地都是白色的茧状物,每个茧都在微微蠕动,里面隐约可见人形轮廓。墙角的老式婴儿床里,躺着一个巨大的茧,茧壳表面血管般的纹路正在搏动。
「谁在那里?」沙哑的女声从茧中传来。我吓得后退几步,撞翻了旁边的铁架。铁架上滚落几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畸形的婴儿标本,它们空洞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我。茧壳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布满血痂的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的皮肤呈暗紫色,指甲长而尖锐,指尖滴落着黑色的粘液。随着茧壳不断破裂,一个身影从中爬出。她的身体佝偻,皮肤溃烂,乳房处垂下数条布满吸盘的肉须,腹部高高隆起,像是孕育着什么恐怖的东西。这个怪物,正是传说中吞噬产妇与婴儿的「血茧女王」。
「好久没人来陪我了......」她的声音像是指甲刮擦黑板,腐烂的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我转身想逃,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由血肉组成的墙壁,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眼睛正眨动着。
血茧女王缓缓逼近,她腹部的皮肤突然裂开,无数巴掌大的血茧滚落出来。茧壳瞬间破裂,钻出长着婴儿面孔的怪物。它们西肢短小,背后却长着蝙蝠般的翅膀,嘴里布满尖锐的獠牙。这些小怪物发出刺耳的啼哭,扑向我撕咬。
我抄起墙角的消防斧挥舞,砍中一个怪物时,溅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绿色的粘液。粘液滴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深坑。血茧女王发出尖锐的笑声,她乳房处的肉须突然伸长,缠住了我的脚踝。「你会成为完美的容器......」她的腹部剧烈起伏,似乎要诞下更恐怖的存在。
混乱中,我瞥见墙上挂着的旧照片。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孕妇做手术,孕妇的肚子上布满和血茧女王相似的纹路。照片下方的日期是1985年7月15日——正是医院大火的前一天。我突然想起公寓管理员的话:「那场火,是为了烧死不该出生的东西。」
血茧女王的肉须勒得我喘不过气,小怪物们的啃咬让我几近昏厥。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传闻火焰可以驱散血茧女王,因为她畏惧当年烧死她的烈火。火苗燃起的瞬间,血茧女王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开始冒起青烟。
但那些小怪物却疯狂扑向火焰,它们烧焦的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血茧女王的腹部突然爆裂,一个巨大的肉球滚落出来。肉球表面血管纵横,里面隐约可见一个成熟的胎儿。「我的孩子......」血茧女王不顾火焰灼烧,伸手去够肉球。
我趁机将燃烧的桌布扔向肉球。随着一声巨响,肉球爆炸开来,溅射出的血水腐蚀着周围的一切。血茧女王发出绝望的嘶吼,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
当朝阳升起时,304室恢复了平静。地上只剩下干涸的血迹和破碎的玻璃罐,仿佛一切只是噩梦。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依然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和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在这栋公寓的某个角落,似乎还藏着未被消灭的恐怖......
(六十二)锈棺客
深秋的老城区总弥漫着腐朽气息,我接手的那间古董店藏在巷子深处。褪色的木牌写着“聚珍阁”,推开店门时,铜铃发出的声响像是垂死者的呜咽。店主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地下室那口铜棺...千万别开...”
我原本以为这是老人弥留之际的呓语。首到第三周暴雨夜,雷声震得货架上的瓷器嗡嗡作响,地下室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台阶时,我看见锈迹斑斑的铜棺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那些五官扭曲变形,像是被滚烫铜水浇铸时的痛苦模样。
棺盖上的铜锁不知何时断裂,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锈水。当我凑近查看,一只布满铜绿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皮肤粗糙如砂纸,关节处生长着尖锐的铜刺,掌心纹路里嵌着发黑的指甲。“终于等到新宿主了...”沙哑的声音从棺内传来,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尾音。
怪物从棺材里缓缓起身,它的身体由融化后重新凝固的铜块拼凑而成,脖颈处缠绕着生锈的锁链,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这就是当地县志记载的“锈棺客”——百年前被活埋在铜棺中的铸剑师,因怨气化作吞噬生者血肉、将其熔铸成新躯体的怪物。
我拼命挣扎,却被它拽得跌坐在地。锈棺客张开布满锯齿状铜牙的嘴,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热气:“你的骨头会让我更坚固。”它胸前的铜甲突然裂开,伸出无数细长的铜丝,像饥饿的触手般缠上我的西肢。铜丝刺破皮肤的瞬间,我感觉体温正在快速流失,伤口处渗出的血接触空气后竟迅速氧化成铁锈。
店门被剧烈的爆炸声震开,暴雨裹挟着枯叶灌了进来。我瞥见柜台下的灭火器,用尽全身力气踢倒货架。瓷器碎裂的声响惊动了锈棺客,它暂时松开我转身查看。我抓起灭火器对准它喷射,白色的泡沫覆盖在铜质躯体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怪物发出怒吼,挥动锁链将我抽飞,后背重重撞在陈列柜上。
玻璃碎裂的寒光中,我看见墙上挂着的古剑——那是店主生前最珍视的藏品,剑鞘上刻着镇邪符文。锈棺客的铜丝再次袭来,缠住我的脖颈时,我拼尽最后力气拔出古剑。剑身出鞘的刹那,符文亮起金色光芒,斩断铜丝的同时溅起绿色的铜锈。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它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幽蓝火焰变得忽明忽暗。但不等我松口气,地下室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更多锈迹斑斑的铜棺从阴影中浮现,棺盖逐一弹开,爬出形态各异的锈蚀怪物。它们身上都带着刑具的痕迹,显然都是锈棺客的“作品”。
“一起成为永恒吧。”锈棺客的声音变得癫狂,它残缺的手掌在空中虚抓,我感觉双脚正在被地面的铜锈吞噬。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县志记载的破解之法——用铸剑师的本命火将其焚烧。颤抖着摸出打火机,我将店里的绸缎泼上煤油,点燃的瞬间,火舌舔舐到锈棺客的脚踝。
剧烈的疼痛让它松开了束缚,我趁机将燃烧的绸缎扔向主棺。锈棺客发出绝望的嘶吼,它的身体在火焰中扭曲变形,铜块融化成滚烫的铁水。其他怪物纷纷扑向火焰,被烧成散发恶臭的铜渣。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雨幕时,地下室只剩满地焦黑的残骸,铜棺中躺着一具完整的人类骸骨,他的手中还紧握着半截断剑。
后来我卖掉了古董店,但每当阴雨连绵的日子,手腕上被铜丝缠绕过的疤痕就会隐隐作痛。深夜里,我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仿佛锈棺客从未真正消亡,只是在等待下一个靠近禁忌的人。
(六十三)蚀月蛛后
秋分那晚,月亮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我和探险队在荒山中发现了一座废弃的修道院,断壁残垣间布满蛛网,那些蛛丝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月光凝结而成。队长老张指着墙上褪色的壁画:“传说这里封印着一只名为蚀月蛛后的怪物,它能用梦境编织陷阱,吞噬人的灵魂。”
我嗤之以鼻,只当是无稽之谈。但当夜幕完全降临,我却在睡梦中听到了细微的纺车声。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银白色的蛛网森林,月光透过蛛丝洒下,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斑。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握紧手电筒照过去,差点尖叫出声——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倒挂在蛛网上,它的身体足有卡车大小,腹部布满人脸状的花纹,每张脸都在痛苦地扭曲着。
“欢迎来到我的梦境领域。”蚀月蛛后开口了,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发出的低语。它腹部的人脸突然同时睁开眼睛,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我转身想逃,却发现来时的路己经被蛛网封死,那些蛛丝闪烁着寒光,如同锋利的刀刃。
惊醒后,我浑身冷汗淋漓。帐篷外传来队友的惊叫声,我冲出去,看到队员小李被一张巨大的蛛网缠住,正在空中拼命挣扎。他的身体上布满细密的伤口,鲜血正顺着蛛丝流向暗处。老张举起猎枪射击,子弹却像打在棉花上,蛛网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蚀月蛛后从阴影中现身,它的八条腿上覆盖着发光的鳞片,移动时悄无声息。“你们的恐惧,是最好的养料。”它腹部的人脸开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小李的挣扎渐渐变弱,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灵魂似乎正被蛛丝一点点抽离。
老张将一枚燃烧弹扔向蛛网,火焰瞬间蔓延。蚀月蛛后发出愤怒的嘶吼,它迅速后退,消失在黑暗中。但我们知道,它不会善罢甘休。回到修道院,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一本古老的典籍,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蚀月蛛后的弱点——它畏惧纯净的月光,而明晚,正是百年一遇的月全食。
夜幕再次降临,月全食准时开始。暗红色的月亮挂在天空,给整个修道院披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蚀月蛛后果然再次出现,它这次带来了无数小蜘蛛,那些蜘蛛眼睛泛着红光,如同移动的小灯笼。
我们按照典籍中的记载,在修道院的塔楼上布置了一面巨大的铜镜。当月亮完全被地球的阴影遮住,最后一缕月光照在铜镜上时,奇迹发生了。铜镜折射出一道纯净的银光,照在蚀月蛛后的身上。怪物发出痛苦的尖叫,它的身体开始冒烟,腹部的人脸扭曲得更加厉害。
但蚀月蛛后并没有轻易放弃。它疯狂地吐出蛛丝,将塔楼包裹起来。那些蛛丝迅速硬化,形成一个巨大的茧。我们被困在茧中,空气越来越稀薄。更可怕的是,我又陷入了梦境,这次蚀月蛛后就站在我面前,它的触角轻轻触碰我的额头:“你的灵魂,即将属于我。”
在梦境中,我看到了队友们的结局——他们都被抽干了灵魂,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傀儡。老张举着猎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的瞬间,我惊醒过来。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发现茧的顶部有一处薄弱点,那里的蛛丝还没有完全硬化。我叫醒队友,我们用随身携带的登山镐拼命挖掘。蚀月蛛后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它在茧外疯狂撞击,整个茧剧烈摇晃。
终于,我们挖出了一个洞。此时月全食即将结束,最后一丝纯净的月光照在蚀月蛛后的身上。它的身体开始崩溃,腹部的人脸一个个脱落,化作飞灰。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蚀月蛛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当黎明的曙光升起,我们疲惫地走出修道院。但我知道,蚀月蛛后的传说不会就此终结。在某个满月之夜,或许它又会从黑暗中苏醒,用它的梦境陷阱,等待着下一批猎物。而那本古老的典籍,我始终带在身边,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