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理好的文件交给了还在加班的七神凛。

　　随后，悲剧便发生了。

　　我还记得当时，七神凛充满倦意的两眼顿时放光。她激动地站起身，拍着我的肩膀，夸赞我对工作的热忱，感谢我对基沃托斯的贡献。

　　接着就把自个办公桌上海量的文件硬塞了几大叠进我的怀中。

　　并叮嘱最好能在两天内全部完成。

　　以及完成的文件通过传真方式传给她即可，没事就别来烦……不必辛苦奔波。

　　尽管她补充说明了，这些原本就都是夏莱应该负责的工作，还是多少沾点儿屑。

　　这就是我目前所遭遇的情况。

　　还是要再次感谢优香。

　　在我用刚下载的momotalk，向这位软件中唯一的联系人求助后，优香相当爽快地答应了继续担任夏莱的值日生，帮忙处理公务。

　　否则的话，单凭我一个人，在当前还不特别熟练的情况下，说不定得熬个通宵吧。

　　我喝着已经变得温热的咖啡，感到自己的胸口笼罩着一股暖意。

　　优香，优香。

　　多么可爱的女孩啊。

　　单从外表看，从容貌到身材，都是无可挑剔的美少女，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忽略那轮光环，不是优香符合我的审美，而是我对美的最高定义便是优香。

　　更重要的是内在。才华横溢，性格严谨，心地善良，愿意不求回报地帮助着我，面对我疑问时的态度温柔且充满耐心……

　　像这样集世间所有美好于一身的存在，真的是我想象中的“异形”吗？

　　那，我所没深入接触过的其他人呢？

　　我忽然觉得，我也许能够做到。

　　从优香开始，逐步将学生们，都视作自己的同类。

　　尽管她们有着我暂时无法接受的特征……可是，我和她们或许是可以相互理解的。

　　到那时，在这陌生的异世界，我也能够找到足以令我安心的归宿吧。

　　不知是怎么了，我突然张开了口：

　　“那个，优香。”

　　“嗯？”

　　我咽了口唾沫，没改口说什么没事，而是继续顺应着内心的悸动，将满溢着期待的问题，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出：

　　“我想知道，迄今为止，你是怎样看待我的呢？”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先是有轻松的感触拂过全身，但很快，胸膛又涌上一股淡淡的不安。

　　说到底，我和优香才认识没几天，问出这样的问题真的好吗？

　　会显得很奇怪吧。

　　可是，我并不感到后悔。

　　忙碌的工作能够让我暂时忘却烦恼，但却无法祛除丝毫萦绕我心间的孤独。

　　寂寞啃噬着我空洞的灵魂，令我迫切地希望得到认同，到时候，我便也有了理由去认同他人。

　　再像这样下去，我或许会发疯？我不知道答案。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记忆的缺失，知识的匮乏，我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所思所想。

　　是迷茫？是不安？还是恐惧？

　　我不知道，也没心情去分辨清楚。

　　我只知道，优香停下了笔，一言未发。

　　沉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直至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算盘上算珠的碰撞声再度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优香那，在我听来，语气格外冷淡的回复：

　　“sen~se~i~请不要在工作时间问这种，这种……无聊的问题啦。”

　　紧盯着面前文件的我，并没有觉察到，优香在说这句话时，用左手拉过紫色的发丝，遮住微微发红的耳朵。

　　我略微有些沮丧，但也意外地没觉得非常难受。随后，我只说了声好的，便将全身心都投入进繁重的工作中。

　　时间在专注的时候总是过得飞快。

　　待我回过神来时，工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收尾阶段。

　　转头一看，优香也是一样，她的计算依旧完美。而这时候时间才刚到下午四点。

　　一鼓作气把最后的部分也解决掉后，我边向联邦学生会统领室发传真，边开口向优香发出邀请：

　　“优香，这几天都辛苦你了，今晚我们两人来开庆功宴吧，我请客。你有什么心仪的高级餐厅吗，就算会让我钱包大出血也没关系哦？”

　　不知为何，优香显得很困扰。

　　“诶？诶诶？”

　　发出疑惑的声音后，优香纠结片刻，摇了摇头，板起脸，以说教的口吻拒绝了我：

　　“都已经是大人了，请更有计划的消费，高级餐厅可是很贵的啊。以sensei您的收入情况，还没到能随意带人去这种地方的程度吧，真是的。”

　　所以，最后庆功宴的场所，选在了附近的家庭餐厅并采取了AA制。

　　餐厅的老板和服务员都是能够口吐人言的猫狗，我对此还是有些微妙的不适，同时对店家的厨艺、菜品的质量深感担忧。但结果远超出我预期，上来的饭菜相当的可口。

　　顺带，还听优香念叨了很多诸如“经我计算这家餐厅的菜不仅美味且性价比相当高”的话。

　　告别之际，刚朝千禧年科技学院方向走出几步的优香忽然又转回身，叫住了我。

　　“那个，关于下午您问的问题……”

　　因为站在路灯与路灯之间，狭窄的阴影区域恰好遮住了优香的脸，以至于我无法看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难道这也是她计算得出的结果么？

　　优香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语对我说出口：

　　“我觉得，您是个很没用的大人。所以，所以，如果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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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优香的声音也逐渐变低，最后半句已经低到了我完全听不到的程度。

　　我心情复杂，想走到她身前，可刚踏出一步，优香就仿佛受了惊似的，往后连退数步，高声说了句对不起，便以极快的速度逃走了。

　　徒留我一人在原地，陷入深思，直至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说，我果然是被讨厌了吧。

　　也是，三番五次地麻烦别人，还说些奇怪的话，这样的我，被讨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还要别人当面明说才能意识到，实在是不识趣过头了啊。看到优香被邀请时的纠结模样就该察觉了的吧。

　　至于那句对不起，只是因为优香过于善良，到了会为讨厌我而内疚的程度吧。

　　尽管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一事实，我还是难免稍微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