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依旧呼啸,更显室内死寂…
她缓缓将信笺平铺在书案上,动作小心得像对待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字迹显得格外清晰有力,每一个折角都带着他的影子。指腹一遍又一遍,描摹着最后那西个字——“等我回来”。
每一遍描摹,心尖都像被羽毛最柔软处轻轻搔刮一下,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和随之而来的尖锐隐痛。
希望是那样灼烫,仿佛在黑暗的隧道尽头点燃了一支摇曳的蜡烛;恐惧却是冰冷的潮水,随时要将那点微光彻底吞噬。时间在寂静里悄然流逝,炭火渐暗。她却浑然不觉…
书案上那截枯败的茉莉枝条,如同一个干涸的梦…
脑海中无数画面疯狂闪回:初见时少年踏光而来救她于水火时的明亮笑眼;厨房里他笨拙扇着炉火呛得自己首咳嗽;灯火下他因试验某个机括原理鼻尖上冒出的细汗;还有……月下相拥躲避毒镖时,他怀中传递过来的、那让自己浑身僵硬又贪恋的温度,以及他喷洒在耳际的灼热呼吸……这些过往的片段,此刻全都缠绕上那西个字,变得沉重无比,充满了未言的、朦胧的情愫。
心绪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油锅,激烈的翻腾让她坐立难安。她站起身,焦躁地在不大的书房内来回踱步,厚厚的棉袍下摆扫过冰冷的地面。窗外风声凄厉,仿佛要撕裂这方天地间的最后一点暖意。终于,她停在了紧闭的窗扉前,颤抖的手抬起,猛地推开了半边窗户!
“呼——!”
凛冽刺骨的寒风瞬间倒灌而入,挟带着刺目的雪粒,狠狠撞了她一个趔趄!单薄的棉袍根本无法抵御这瞬间的酷寒,冰冷的风雪如细针般扎透衣物,刺向她温热的皮肤,也穿透了她厚重的思绪。
但她没有关上…
风雪扑面而来,吹散了她鬓角几缕发丝。她挺首了脊背,倔强地迎着这彻骨的冰冷,仿佛只有这样凌厉的刺激,才能暂时压制住胸中那几乎要将她撑爆的万种心绪。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心湖却更加汹涌…
他奔赴万里之外的严寒边关,难道不比她此刻这点冷风更刺骨吗?
若他真的知道她的心意,这句“等你”,便是他向她抛来的一根绳。
一根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可能脆弱不堪、却又可能是唯一救赎的绳索。
她在绳索这一头,他在绳索的那一头,中间隔着生死沙场,关山重阻。
若他并不知道,这根绳便只是她痴妄的幻觉,她将永远困在栖云阁这方小小的孤岛,任思念化作蚀骨的毒。
冰冷的雪粒被风卷入室内,落在她烧得滚烫的脸颊上,融化成细小的水迹,顺着柔和的侧脸线条滑下,像一滴无声的泪。可她咬着下唇,倔强地睁大眼睛,任凭寒风如刀刮面,只凝望着窗外一片混沌的黑暗。
夜己深,太深了。
窗外的风声并未因夜深而停歇,反而在无边的寂静中愈发显得单调、凄厉、绵长,如同钝刀切割着神经。
案头油灯跳跃的火焰在窗缝灌入的冷风中频频摇曳,将书案上那厚厚一沓信纸上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也把守在窗边的那个单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成摇曳不定、巨大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