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晚晚不敢违背,可私下又犯难。不知道他为何不找个尚书院的人替他代办,他的书法造诣极其高明,哪是她这种三脚猫功夫所能企及的?
佛经又那么多字,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事。
养心殿中的任何一处角落都不属于她这样身份的人使用。
她环顾了四周,搬了张八仙凳子放在西南角落,那里正好有光线照入,够供她使用。
司马梧尘下了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抚裙屈膝,弓腰跪坐。诺大的养心殿里只占了那么小小一隅,不经意还真难察觉多了一人。
春光的尽头正好照在她瘦背上,像株常年光线不良的青草。
正好她今日的宫服就是浅青色。
“脚不麻?”司马梧尘眼带吸血。
上官晚晚抄得入神,有些受惊。
踉踉跄跄扶着墙壁起身,脚的确麻到起身一半就要跌下去。
司马梧尘单手拉了下她的袖子,跟跷跷板似的,她又恢复了平衡。
她羞赧得红晕遍脸,“奴才殿前失仪。”
毕福方就站在后头,老脸一红,很有眼色地退下。
万岁爷的养心殿除了办政务,原来还能用来给个宫女抄书识字的,这真是破天荒的奇闻。
晚晚姑娘好大的面子哟!
司马梧尘刚下了朝,负责更衣的两名太监忙里忙外替他换下朝服,又替他换上了件石青色常服。
见她正跪在自己膝下替他拢衣摆,一挥手,那几名太监便躬着腰退下。
剩下领口的衣襟就那么垂着,像虚掩的门扉。
上官晚晚怔愣了一下,便起身想替他理正衣襟,他却抬手自正。
“也不用你事事都做。”
眼角余光瞥了眼八仙凳上那几张手抄,直白说道,“字是真的丑。”
上官晚晚不由再次耳红,字被批她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到尴尬。
“奴才愚笨,一定会勤加练习。”
“药可煎好?”
“好了.......”
“拿来!”
每日下朝,司马梧尘都得喝药镇压毒性。
太医院院首定期送来研究的药物,只是效果甚微,基本还是得靠扎针放血祛除一些毒素。
上官晚晚所窥见到的帝王生活就是这样,上朝、下朝、喝药、扎针,剩下的就是批奏折和见朝臣。
连晚上敬事房递过来的牌子都被他叫去。
转得跟个陀螺似的,比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还要累。
他连着轴转,上官晚晚也得跟在他跟前苦熬。
他是真的没在客气使唤她这个宫女。
毕福方笑着揶揄她,“现在你知道太极殿里为何宫女少之又少吗?都是当汉子使唤的。”
是以过了几日,当太子出现在太极殿,看见四角屋檐廊下那抹清丽的身影,在同个太监低声交代些什么先放燕窝后放虫草和冰糖时,他一时竟差点认不出来。
上官晚晚抬头之际,正好与他相对。
四目交接,两人都为之惊诧。
上官晚晚先反应过来,深深福了个礼,“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司马铎的目光很快落在她的脖颈上,那里尚存一圈粉红勒痕。可以看得出她当时所承受的痛苦有何等剧烈。
他心口堵得慌,大步走到她面前。
原本是想跟她解释,那天其实他也有赶去救她的,就是去的晚。已经有人先救下了她,所以他只能站在外头看着她被带离开。
又止言不语,说了又能怎样?
现如今她被皇父发现了,看上了。上回在议事殿外把他训了那么一大顿,天真如他,原本以为是皇父真的替他在操心搭建势力的缘故,才逼着他立太子妃。
现在他想明白了,这一切只不过是彻头彻尾地忽悠他罢了,真正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支开他自己横刀夺爱。
他还未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势力,更无任何功绩可言。稚嫩得跟长在石头缝里的幼苗似的毫无反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