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被送到宜春宫,端妃不出所料感到震怒。颤抖着一根手指质问道,“狗奴才就是狗奴才,你们是不是也在嘲笑本宫怀不上龙种?连你们这种下贱胚子都敢算计本宫是不是?”
她的贴身嬷嬷上前一步,躬身问道,“娘娘,该怎么罚这两个眼没力见的?”
端妃坐回梳妆椅上,揉了揉脑壳道,“笨手笨脚,被你们气到头都疼。哎,听说皇上现在在太后那,我已经一个月没见着他面,现在赶过去碰碰运气。至于她们俩,你就打她们三十手板子叫她们手脚日后利索些吧。”
贴身嬷嬷应了声“嗻”,便带二人到耳房前院。
上官晚晚暗暗松了口气,所幸是端妃急着去见皇帝,没心思跟她们计较锦被的事。
三十下手板子,已经算是轻的了。
即便这样,那贴身嬷嬷显然是个很有经验的,每下板子都打在关节处,又不落在显眼位置,就算是淤青,也不易被看得出来。
挨完那三十板子,真切的疼痛,清清楚楚。整双手肘没处是好的。
整个后背都已是汗津津,唇也早已咬破。上官晚晚扶起萧湘,对那嬷嬷曲膝道了声谢,“给嬷嬷添麻烦了。”
那嬷嬷想来手也是打酸了,揉着手腕冷冷哼了一声,“还不快走!”
回掖庭途中,萧湘几次痛到蹲了下来。
“晚晚,我跟你说实话,我很不甘心。难道以后就真的得呆在掖庭老死吗?”倔强的泪水涌出,“晚晚,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走出掖庭吗?”
上官晚晚小心环顾四周,怕被别人见到她俩就这么蹲在宫道墙角。这也是不合宫规的。
都已经被打成这样,再被罚的话小命都要难保了。
“哎,快起来吧。”她劝道,“晚回掖庭,你又不是不知道掌事嬷嬷的厉害。”
等回到掖庭,掌事嬷嬷已经听说她俩在端妃那办不好差的事。
自然是要再处罚的。
这个月里浣洗衣服的数量得增加一倍。
等上官晚晚听完掌事嬷嬷的训话,踩着地上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寝房,已是午饭时间。
手肘上的疼痛排山倒海地蔓延至全身,她咬牙刚给自己简单上了点创伤膏。
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房门吱呀一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门外站着一人。
头发花白,皱纹松垂,肩上挂了个小包袱。
上官晚晚眼中闪过一抹柔和,忙将人迎了进去。
“安公公。”
进了屋,房门刚合上,安善德头上的雪花还来不及拂去,就往地上跪了下去,“老奴给平阳公主请安了。”
上官晚晚赶紧将他扶起来。安善德是个认死理的人,每次来他都要正正经经给她磕几个头。
叹气道,“安公公可别再这样了,我年纪小,受不住您这样跪着。承德朝早就没了八年,哪还有什么平阳公主。”
安善德却固执说道,“公主是咱们承德朝唯一的公主,再怎样的三跪九拜都是受得起的。现如今虽说坐在太极殿上,不再是您的皇父,在老奴心中,龙脉就是龙脉。”
说罢,将肩上的包袱放下,叹口气道,“只可惜老奴老了,无法再在公主身边照看着。此次来,是来跟公主辞别还乡的。”
上官晚晚点点头,“公公能还乡养老,我真心替您感到高兴。前朝的那些事,能忘就忘了吧。”
日月有圆缺,王朝有更替。
这些道理,现在她也渐渐懂得一些,也渐渐放下了一些。
改朝换代,自古有之。她既然成为被替换掉的那一边,就得面对现实。安善德之所以能躲过那场洗劫,无非也是因为那场洗劫实在死了太多人,需要留下几个活人抬尸。
“不能忘的。老奴还了乡,会在宅里摆上牌位,日日为先帝和先帝后供奉诵经。”他双眼浑浊,说这些的时候,目光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