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妹花
九十年代初的棋盘乡，穷得叮当响。说是乡，其实就是窝在北方大山里的一撮村子，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房子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新鲜玩意儿。
夕阳像个喝醉了酒的汉子，歪歪斜斜地挂在天边，把西梁河的水映得血红。秦俊鸟赤着脚，裤腿卷到膝盖上，扛着锄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河。河水冰凉刺骨，冻得他一哆嗦，嘴里骂骂咧咧：「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
刚爬上河岸，秦俊鸟被一阵清脆的笑声吸引，这笑声如同风中摇曳的银铃，悦耳动听。他循声望去，只见山坡上，廖家姐妹——廖大珠和廖小珠正笑闹着追逐。廖大珠皮肤白皙，鹅蛋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乌黑的秀发扎成两条麻花辫，随着跑动轻轻摆动。廖小珠则更显娇俏，圆圆的脸蛋上嵌着两个酒窝，笑起来甜美可人，齐眉的刘海衬托着她弯弯的柳叶眉，更添几分灵气。姐妹俩都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却难掩她们天生丽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廖家姐妹花，她们的美貌远近闻名，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可惜摊上个赌鬼爹——廖金宝，把家底都败光了，姐妹俩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会儿，姐妹俩正为了一个破旧的书包拉拉扯扯。灰扑扑的书包带子已经被磨得毛边，露出了里面的白线，包面上也沾满了泥点子，依稀可见几个已经褪色的补丁。廖小珠紧紧拽着书包带子的一头，小脸涨得通红，不肯松手。廖大珠则使劲地往自已这边拉，她个头比妹妹高一些，力气也更大。她双手抓住书包的另一端，猛地一用力，书包便从廖小珠的手中脱落。廖小珠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廖大珠一把将书包抱在怀里，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对着廖小珠说：「小珠，你成绩这么差，要书包有啥用？还不如给我装野菜。」
廖小珠气鼓鼓地跺脚：「姐！你又欺负我！」
秦俊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廖小珠吸引，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她生气的样子，不像廖大珠那样盛气凌人，反而透着几分娇憨可爱。尤其是她鼓起腮帮子，小嘴微微，活脱脱一只炸毛的小猫，看得秦俊鸟心尖一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觉得廖小珠生气的样子比她笑起来还要好看，那份娇嗔，那份灵动，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甚至忘记了河水的冰冷，忘记了扛在肩上的锄头，傻傻地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直到廖小珠那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俊鸟哥！看什么呢？过来一起坐会儿呗！」 廖小珠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秦俊鸟。
秦俊鸟脸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不了，我…我回家做饭。」说完，扛着锄头就跑，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乱跳。
廖大珠望着秦俊鸟飞奔而去的背影，弯下腰，一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她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在山坡上回荡。好不容易止住笑，她直起身，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廖小珠，揶揄道：「小珠，你看你，把人家俊鸟哥都吓跑了。」
廖小珠也跟着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秦俊鸟回到家，冷锅冷灶的，心里空落落的。他是个捡来的孩子，养母孟水莲待他不错，可两个哥哥却总给他脸色看。他从小就住在村口的龙王庙里，说是家，其实就是个破败不堪的窝棚。
孟水莲心疼他，隔三差五就送些吃的过来。秦俊鸟心里感激，却也更加自卑，总觉得低人一等。
正想着心事，秦俊鸟隐约听到一阵轻微的叩门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他疑惑地走到门口，迟疑地拉开了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廖小珠，这让秦俊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夕阳的余晖洒在廖小珠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衬得她更加娇俏可人。她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脸颊绯红，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俊鸟哥……」廖小珠的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听不见。「我……我来借个火。」她鼓起勇气，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秦俊鸟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遮住了她眼底的羞涩。
秦俊鸟慌忙让开身子，局促地搓着手，说道：「快进来吧，外面怪冷的。」廖小珠低着头，轻轻地走了进来。她走到灶台边，好奇地掀开锅盖，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突然，一只大老鼠从锅里窜了出来，廖小珠吓得尖叫一声，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扑进了秦俊鸟怀里。
原来，黑漆漆的锅底里蜷缩着一只灰褐色的老鼠，它瞪着绿豆般的小眼睛，胡须微微颤抖，似乎也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廖小珠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向后躲闪，一下子扑进了秦俊鸟怀里。秦俊鸟也被这突然窜出的老鼠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僵。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右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廖小珠纤细的腰肢，左手轻轻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廖小珠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已正依偎在秦俊鸟怀里，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挣脱出来，慌乱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片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仿佛涂抹了胭脂般娇艳欲滴。她低垂着头，不敢看秦俊鸟的眼睛，细若蚊蝇地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后，她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提起裙摆，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夜里，村里来了个老瞎子——唐瞎子。他平时总爱在村里讲些怪力乱神的故事，可今天却什么也没讲，只是拉着秦俊鸟的手，问他多大年纪了。
秦俊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老先生，小子今年十八了。」唐瞎子捋了捋胡须，煞有介事地掐指算了算，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推演什么高深的命理。他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又紧锁眉头，神神叨叨地，看得秦俊鸟心里直犯嘀咕。过了好一会儿，唐瞎子才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盯着秦俊鸟，缓缓说道：「嗯……十八，庚辰年生，天干地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大智若愚，深山出俊鸟啊……」
说完，唐瞎子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等村里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没了气。
秦俊鸟心里七上八下的，「大智若愚」是什么意思？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决定去找支教老师陆雪霏问问。
陆雪霏住在村西头冯寡妇家。秦俊鸟揣着几个从山上捡来的栗子，来到冯寡妇家门口，却发现屋里没人。他犹豫了一下，翻墙进了院子。
正准备敲门，突然听到偏房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呻吟声？秦俊鸟好奇地走到偏房门口，透过门缝往里一看，顿时脸红心跳，手里的栗子也掉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