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
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的施奈奈哪见这一幕?
清纯的俏脸上透着些许红晕,小手搭在脸上不敢回头看,大耳畔旁还是时时有奇奇怪怪的声响,弄得她在旁边听的尴尬的要死。
“不用管他们,这俩人就这样,一点不知羞耻。”
将车内音响声音调大,伊薇诺尔递给了施奈奈一对耳机,叫她戴上这个,可能会好受一点。
“谢谢伊薇诺尔先生。”
少女温婉笑着,戴上耳机,耳边响起那熟悉且轻快的旋律,心中一喜,“是《花弄雨》诶,我最喜欢的歌。”
伊薇诺尔怯怯点头:“嗯,你喜欢就好。”
“嘻嘻,谢谢,我很喜欢。”
“只想跟你花雨中可相拥~”
“能同在这天里跟你心生接通~”
“啦啦啦啦~”
……
小手来回摇摆,施奈奈的双腿也一前一后的晃搭着,嘴巴微张,音感十足的跟唱着耳机中的音乐。
声音甜美,且富有韵律。
就跟原唱一样,有着雨的声色,也有着花的柔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声音是耳机外放,格外好听。
情不自禁中,伊薇诺尔听得入神。
他也很喜欢这首歌,经常有空的时候也会哼上两句。
喜欢那种如诗如画,花弄雨的感觉。
似旧忆怜爱,也如烟雨朦胧,绵长且悠远,却只能意会无法触及。
“河旁你撑起了纸扇~”
“与你四月盼~”
“爱意看旧花瓣~”
“与你五月挽~”
……
听着听着他也没忍住跟着唱了起来,温婉且富有磁性纯正粤语声响起,如清泉流淌,衔接上了少女那如诗如画的嗓音,竟是没有半点冲突。
雨声渐大,掀起落花。
女声似江南烟雨绵柔细长,男声如艳阳塞北豪迈深沉。
一时间,两者相辅相应,恍如天对。
蓦然。
伊薇诺尔与施奈奈之间就好像真的隔着一层朦胧烟雨,明明近在咫尺,可也难相见,只能通过对花弄雨的共同感应来彼此传达的情感。
久而久之,词未尽,乐未停,两人总还是一起忘情的唱着。
情到深处时,他们总是会互相彼此瞥向对方一眼,相视而笑,似知已,虽无言,但意满。
“与你四月盼~”
“爱意看旧花瓣~”
“与你五月挽~”
“醉意送夜燕翻~”
……
第三道天籁之音响起,是苏愿在跟唱。
只见他浅笑着,嗓音雀跃,同样不甘示弱的唱了起来。
其歌词功底和音感也丝毫不输另外两人,加上有着悦耳的声线更是在这首花弄雨的词调中如鱼得水,煞是好听。
"醉意送夜燕翻~"
三人的和声交织在一起,像仙人颂词,也似夜莺鸣啼,如梦如幻。
“啊啊——,哇弄泥……”
花火在苏愿的怀里享受的听到一半时也情不自禁的仰起脑袋,嘴巴张张,夹住嗓音哼唧了两句,传出来的声音却像哇哇叫,都给其他人逗笑了。
“呜呜~,这个太难了,不唱了不唱了。”
不许笑!不许笑!
她又羞红了脸,把头一埋钻回了自已的专属位置(苏愿怀中),蠢萌的呆毛立起,哼哧哼哧的像只小田鼠啃起了饼干,试图来缓解刚才的尴尬。
深夜,城市变得不再那么嘈杂,虽仍旧是万家灯火,但周遭的一切都已沉浸在雨的世界中,安静而又祥和。
哗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沉浸在雨夜与乐的世界里,施奈奈小手有节奏轻轻的拍舞,娇小的身子也随之一同晃动。
潜移默化间。
少女莞尔看向青年,美眸清澈见底,泛起点点璀璨星光,倒映着某一个人。
似眼中全是他。
也只有他。
除却雨夜,清凉的风很大,她总想让他回头看看,温软小手微微抬起,停滞几分。
又叹息放下,心憔悴,总是没有靠近半分,只是爱而不得的多看了几眼。
曲终了,时间亦无多。
车子停在了城郊的一条十字路口。
昏暗的街道对面,还有一家的灯是亮着的。
伊薇诺尔回头看向少女:“到家了,施奈奈小姐。”
“家,家?”
她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空才觉得夜深了。
走下车去,外面很冷,再抬头,对面房屋的二楼阳台上此刻正站着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斜靠在栏杆上注视着这里。
手里拿着一个空酒瓶,全身上下邋遢不已,
仔细看,是一个更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堪,满脸胡茬。
看上去十分邋遢,四五十岁样子的中年男子,跟路边的野狗没什么两样。
此刻,他迷蒙原始的眼睛闪过一丝凶光,见施奈奈朝这边走来,身影也摇晃的消失在了阳台。
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少女红润的脸上多了一丝惨白和憔悴,似寒气入体,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向前走去。
明明那里亮着光,可她的眼神中却是漆黑一片,透着麻木,就像什么都看不清,摸索着前进。
“施奈奈小姐,你怎么了?”
伊薇诺尔关心的走过来为她打着伞,犹豫片刻后还是从包里拿出一笔钱塞在了她的手里,“这是买花的钱,你还是收下吧,晚安。”
“没事,伊薇诺尔先生,非常感谢你。
这是只属于你的小熊饼干,希望你会喜欢。”
熟悉而温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施奈奈麻木的眼神中闪着一丝光亮。
整个人就像回魂了似的又变得精神了起来,回眸甜甜一笑。
从包里翻出一盒饼干轻轻的放在他手上,扬起脑袋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你真好看,伊薇诺尔先生,晚安。”
“嗯,你也是,晚安。”
两人分离,告别,背对背的在雨中停留,又不约而同的回头,相视而笑。
“晚安,施奈奈小姐。”
“晚安,伊薇诺尔先生。”
终于,再告别,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对方。
—
黑夜漫长,时间很快。
漆黑的楼道里,施奈奈抬头,来到了那熟悉的家门。
小手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包,想要敲门身体却止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满是恐惧。
但。
下一秒。
“嘎吱~”
楼道亮起微弱的灯光,门开出一条缝隙,里面散发着无尽的黑暗,一只猩红的眼睛从里面探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
他手里还拿着酒瓶子,咕噜咕噜的使劲的灌了一大口。
“爸、爸……”
施奈奈不敢看他,头低的很下很下,双眼闪着泪花,想哭,哽咽着艰难开口。
“啍。”
男人发出尖酸刻薄的声音,语气中全是死气,醉意以及陌生。
“这么晚才回来,钱都带回家了吗?
你是知道的,你弟弟现在在读高中,家里负担重,要是没钱的话……”
“钱、钱都在这里。”
施奈奈害怕的将包里的钱全部给出,一分没留,可男人却是不依不饶,掂了掂手上的钱,眼神满是贪婪,指了指她的包:
“只有这些吗,你觉得自已在外面赚了钱就可以不听话了吗?把包给我看看。”
“没、没有,真的只有这些,包里什么都没有。”
施奈奈无力的解释,男人却是不听,最终带着滔天的怒火,突然大骂:
“我是你父亲!有什么不能看的!还是说你藏钱了!”
骂骂咧咧的一把抢过包,男人一股脑地将包先开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全落在地上,掉出来的却只是一些饼干,耳机,卡片什么的……
“废物!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怎么才这么点钱!连给我还债都不够!”
看着地上那些零碎,男人愤怒到了极点,一脚踩在上面,将这些东西弄得粉碎,还不停的挪了挪。
就在这时,从那间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道极其尖锐且刻薄的女声,犹如一把利刃划破了空气:
“哼!到现在你才看出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吗?
就是下贱!
想当年我让她初中就辍学!要不然啊,她非得留在咱们家,像个扫把星一样祸害咱们不可!
上次还去医院说什么重度抑郁症,真是胡扯!
这不也没死吗?哪有这么娇贵的病!就是贱命一条,装给谁看呀?
再瞧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才挣回来这么点儿钱!这点钱够干什么用的呀?
她要是有点骨气,还不如索性出去卖呢!说不定那样还能多赚几个钱!”
听到这番恶毒的话语,站在门外的少女身躯猛地一颤,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盈满了眼眶。
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已哭出声来,但那哽咽声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从喉咙深处传了出来。
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然而,面对如此无情的指责和谩骂,少女除了颤抖着说一句“对、对不起……”之外,再也无力做出任何反抗。
“啍,哭什么!觉得家里不好就不要回来,打钱就行!”
怒的一摔门,大门被摔的嘎吱嘎吱的来回摇晃,摇摇欲坠!
男人又咕噜咕噜的灌了瓶酒,恶狠狠的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便扫兴的走进了里面。
而那道狠毒尖酸的女声却还在继续攻击:
“她不回来怎么行!家里的衣服碗谁来洗,杂七杂八的都快要把我忙死了。
今天晚上的碗筷还没洗呢!怎么的也得给我干到死,果然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付出!”
“对、对不起……”
楼道的灯光渐渐一点点消散,直至陷入彻底的黑暗。
黑暗中,一道寒芒闪着少女憔悴的脸庞,哽咽着泪花不止。
轻轻的,她手里颤抖的握着一把小刀抵住了自已的手腕,一点一点的,好痛好痛……
最后,全部化作一声无息的绝望低泣。
“哈哈……死了……是不是就结束了?”
“可是…好疼好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