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厮将推车推倒,锅里的汤洒了一地。
“住手!”
杜梨急得冲上去,从后腰紧紧抱住试图砸车的小厮,杜越和杜糖也赶忙跑上去拦住另外试图砸车的人。
可惜三姐弟没一个是长得健壮的,根本拦不住人,杜越杜糖力气小,被那小厮踢翻在地,两人手上膝盖上都擦破了皮。
他们还要打人!
愤怒激发了杜梨的潜能,她使出全身力气,将那小厮扳倒,挡住其他几个试图跑过来的小厮。
郑隆见她还敢反抗,眼神一冷,命令道:“给我砸烂了!”
“是!”
郑家的小厮蜂拥而上。
杜梨暗道不好,心知以自已的力量无法阻拦,眼见围观不少过路人,情急之下忙说:
“少东家,昌丰楼是郦县最好的酒楼,城中百姓提起郑家,提起昌丰楼,谁不说一句好?您作为少东家,百姓谁不尊重你?我并无意冒犯少东家和昌丰楼,您为何要如此欺压?”
杜梨先是将昌丰楼捧的得高高的,紧接着声情并茂朝着围观的路人诉苦:“这推车是我省吃俭用攒钱做的,是我一家的生计来源。”
“弟弟妹妹年幼,家里还有奶奶生病需要照顾,眼看过了秋天就要入冬,若推车被毁,我一家还不知如何生活下去,还请少东家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根本不用杜梨如何表演,她和弟弟妹妹瘦弱的身材就让路人同情。
围观的百姓都有点看不下去,但到底惧怕郑隆的权势,不敢责骂,只有人敢小声劝道:“少东家宽宏大量,就别跟小娘子计较了吧。”
人家小娘子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辛苦摆摊不过是为了口饭吃,郑隆如此欺凌弱小,属实有点过分。
便有人陆续发声,“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少东家就当做善事,为昌丰楼积福运,放过小娘子吧。”
“是啊,住手吧。”
可能是这个郑隆平时没少做欺凌百姓的事,大家声讨的声音渐渐多起来。
舆论用得好,可以助她,若用不好,会恰得其反。
还有这郑隆,眼神不善,似乎并不在意路人的声音。
杜梨心中不安,可眼下除了利用舆论逼他停手,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得朝围观的路人鞠躬:“多谢诸位叔叔伯伯仗义执言,若不是为了一口饭吃,我也不会起早贪黑,带着年幼的弟妹进城来讨生活。”
郑隆见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都是让他放过这村妇的,顿时气恼。
还有这村妇,巧言令色,两句话就想拨弄风云,当他看不出来?
郑隆冷笑,根本不在意这点声音,没好气地骂道:“吃饱了撑的!们屁事!还不给我砸!”
“那不是杜家妹妹吗?这下麻烦了,她怎会惹上郑少爷?”
路过的杨平看到郑隆要对付的人是杜梨,暗道不好,忙拉着李巍,想过去替杜梨解围。
李巍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挣开,被他拉着挤进人群。
看到地上倒塌的推车,李巍皱眉,看向杜梨淡淡提醒:“听闻郑家老祖宗近日身体欠安,郑老爷亲自去庙里为母亲祈福。”
经他这么一提醒,杜梨想起昨天吴老爷曾经交代她额外做一道素斋,或许就是给这位郑老爷的。
古人信神明,眼见小厮就要砸车,杜梨也顾不得许多,只得豁出去赌一把:
“郑老爷以善心闻名,宁愿吃斋念佛捐钱捐物援助乡邻,为老母亲积福,
少东家却不顾郑老爷苦心孝心,四处败坏郑老爷种下的善缘,您就不怕折损家中长辈福运吗?”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他?
郑隆恼羞成怒,却也知道近日父亲为了祖母的事烦忧,咬牙道:“一张利嘴,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继续让小厮砸车。
杜梨暗自松了口气,适时的示弱:“昌丰楼生意蒸蒸日上,还请少东家不要与我等小民计较,我真心祝愿天下有福之人,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郑隆冷着脸,没有再让人砸车,却也没有带人离开。
便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原来是少东家在此,文少爷家中设宴,邀妾前去,少东家要不要与妾一同前往?”
杜梨循声望去,就见一辆朴素的马车被人流堵住,车上之人是倾华楼的月影姑娘,正掀开车帘,朝郑隆款款笑道。
月影琵琶弹得极好,与城中官绅多有来往。
郑隆也喜欢听她弹琵琶,这位文少爷也是他的朋友,见月影主动邀请,神色缓和下来,“月影姑娘果然偏心,我邀你几次都不来,文兄的宴你却一次都没落下。”
月影温柔一笑,并未解释,只说:“一会宴上,妾以酒谢罪。”
她这话让郑隆高兴,抬脚准备与她同乘,却突然记起这里还有烂摊子,目光落在杜梨脸上,冷冷警告:“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下次就不是砸车这么简单。”
呼......
终于是走了。
杜梨暗自松了口气,刚才两小只被小厮推倒,情急之下她顾不上他们,等郑隆一周,忙过来查看两人伤势,“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一点小伤,没事的。”
杜越拉了拉衣袖遮住手掌上的擦伤,咧开嘴故作轻松道。
“我也没事,可是咱们的推车......”
杜糖瘪着嘴,带着哭腔,水汪汪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在乎身上的伤,她心疼推车,车都被那些人推坏了!
“人没事就好,车坏了再修吧。”
围观的几名男人觉得孩子也挺倒霉的,过来搭把手帮着将推车扶起来。
杨平也跑过来一起帮忙,跟着劝道:“是啊,杜家妹妹,人没事就好。”
这一次能顺利脱险,多亏了仗义路人的帮助。
若没有他们帮她壮大声势,郑隆未必会收手。
杜梨朝还没走远的众人道谢:“多谢诸位叔伯婶娘仗义执言。”
举手之劳罢了,众人摆摆手叫她别客气,很快就散去。
杜梨直到此刻才真切明白,无论在什么年代,想要生存,就要有实力。
古代杜梨因为父母双亡,无人依靠,遭大伯一家抢田抢婚无法反击,活活被委屈死,今天她也遭遇了同样无法反击的事。
刚才若那郑隆不顾一切砸了她的推车,她也拿他没办法。
若告去官府,只怕没人会管。
以后这种事,恐怕还会遇到。
在她还没强大之前,要想个法子保护自已和家人,不然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李巍从刚才起,就看她一直紧蹙着眉,也不知是不是委屈了?
他抱着剑,目光懒懒落在她脸上,状似不在意地问:“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