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砸～”
沈渊吓了一跳，转身的同时下意识向后退去。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极其年迈的老爷爷。
鹤发银眉，皮肤满是褶皱。
尤其是他的眉心处，镶嵌着一颗淡蓝色的宝石。
宝石随着老人的呼吸，时明时暗。
除此之外与人类无异。
老者的面相看起来慈祥温柔，给沈渊一种强烈的亲切感。
只不过，无论沈渊后退了多远，这位老人始终能保持与自已相对静止。
再查看凌霜的警戒系统，仍是完全没能检测到这位老人的存在。
老人面带慈祥的笑容，捋着自已的山羊胡子，说道：“孩砸，别怕。”
见这突然出现的老人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沈渊终于缓缓开口。
“老人家，您好。”
“呵呵呵……”
老人点头微笑着。
“好，好。”
老人捋着胡须，自顾自的开始说着。
“这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
"想必你也很疑惑，我的存在方式。"
老人半袖口拂过金属墙壁。
墙壁上出现一段幽蓝的数据流，无数张人类的面容信息闪过。
凌霜粗略统计，足足有数万张面孔。
"我——"他指尖突然穿透了沈渊的肩膀，"不过是全息投影与人格数据糅合的守墓人。"
听闻“守墓”二字，沈渊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而凌霜的警报模块依然寂静得诡异。
老人指了指脚下的遗迹。
“这里，埋藏着我的老师、朋友、学生。”
“也封藏着我们的一部分科技物品。”
地面上，一道无形的屏障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这正是刚刚阻挡住镭娜矿枪的屏障。
“不过，如果你有能力打破这里的封锁，那么里面的东西，多半对你无用。”
“若是你完全无法打开这道屏障，那么里面的东西绝对会令你、甚至你的整个文明——受益无穷！”
沈渊咽了一口唾沫。
镭娜的矿枪对其完全没有效果，也就说明，这处遗迹拥有自已无法撼动的科技实力。
“不过就目前看来，你所掌握的科技并不强大。所以你没办法破坏此处屏障。”
“你能找到这里，无非是两种情况。”
老人和善的面色突然变得冰冷。
他审视着沈渊，缓缓道：
“第一种情况，是你通过某些手段，或者是运气，自行找到这里。”
“第二种情况，如果我们的后代依然存活，那么你很有可能是通过这颗星球上的其他人类知晓这里。”
沈渊赶忙道：“我是通过这里的原住民才得知这处遗迹消息的。”
闻言，老者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如果你能回答出我接下来的问题，那么，我会将这里全部的技术传承交予你。”
“如若不能，请回吧。”
问题？我能给他解答什么问题啊？
沈渊忐忑道：“您有什么问题？”
老者面色不改：“我们的后人，接待贵客的最高礼仪是什么？”
如果能回答出这个问题，那就说明，沈渊帮助过土著们。
因为土著们的最高礼仪，任谁都会误认为是求救信号。
也不难理解老者的意思。
无功不受禄，这艘舰船全部的传承，就当做是拯救过自已后人的谢礼。
沈渊放松下来，笑着说道：“您的后人之一，现在的身份是咕咕族的族长，亲口告知了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之前宁川为蛮族与咕咕族带去食物的那天晚上，所有人围着篝火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在那个时候，族长告诉了沈渊，挥舞着手中的物品，蹦跳着大声呼喊，这就是他们的最高礼仪。
沈渊手中幻化出一支石矛。
他一边挥舞着，一边学着土著们的语气，“咕咕”、“喳喳”的呼喊着，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老者点了点头，面色又变为最初的柔和。
“看来，你是一位可信之人。”
“我们，来自七百二十年前。”
两人脚下的金属地板突然向着应声裂开，全息投影在两人的头顶展开出一艘断裂的星舰。
“船上搭载的AI导航系统，毫无征兆的暴走失控。”
“搭载了共32767人的星舰，坠毁到了这处宜居行星。”
“我们至今没能找到AI突然失控的原因。”
“所有的通讯设备毫无征兆的失灵，我们尝试了所有求救方法，未能成功。”
画面切换成荒芜的土地，学者们正用金属农具开垦农田。
整座遗迹突然震颤起来。
在一阵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地下露出了足足三百米的环形舱室。
老者带着沈渊快速向下移动。
沈渊甚至没能感受到任何加速度产生的负荷，就已经移动到了环形舱室的中央。
成排休眠舱里漂浮着已经完全干瘪的尸体。
舱室的墙壁上、地板上，都满是腐朽的裂痕。
“现在，最初的那批人，一个都不剩了……”
“我有时也会后悔……”
“倘若那时候的我，能像其他老师的风格一样，只对学生们教导理论，而不进行实践。”
“倘若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带着学生们远离教室，去进行什么实地科考。”
“不就能够避免这场悲剧了吗？”
他仰起头，周围环境变幻，出现了漫天繁星。
“但终于在三百七十年前，我想明白了。”
老者的语速突然变快，周围一切的景象也急切地变化起来。
“知识传承比肉体消亡更快！”
“第三代孩子已经听不懂微积分语言，第五代把粒子对撞机当成求雨祭坛……”
“在这颗星球上，真真切切上演了一场文明退化的悲剧。”
“我们最终传承下来的，除了语言和基因，也就只有这所谓的‘最高礼仪’了……”
老者的语速慢下来。
“什么‘最高礼仪’，不过是幻想着被其他同类发现，再被重新带回人类文明的那一丝渺茫希望罢了……”
“终究有一天，后人们会自行消亡，或是被其他文明消灭，或是……”
老者看向了沈渊。
“或是被新的文明所接纳。”
他突然激动道：“也正是如此，我们必须为了向着知识、向着智慧，不断前进，前进——”
“不择手段的前进！”
老人的影像开始闪烁，一个看起来像是休眠仓的巨大柱形透明物体出现。
“这是我们唯一完整的传承——基因改造舱。”
“它将会在你原有基因的基础上，极致优化你的基因，取其精华而去其糟粕！”
老人语气听起来变得有些虚弱，他的手中凝聚出一枚小小的数据芯片。
似乎，这枚芯片正逐渐消耗着他的体力。
“很遗憾，绝大部分科技数据已经受损，我们仅剩的数据，都在这里……”
老者一扫先前的慷慨激昂，神色疲惫，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孩砸！”
“唉……”他疲惫的看着满脸震惊的沈渊。
缓缓道：“为后代铺垫未来，看着他们茁壮成长，终究是人之本能。”
“我，请求您，保护我们的后人，带着他们，重回文明的怀抱……”
老者目光澄澈，看着沈渊。
“您放心，我会的。”沈渊小心地接过了那枚数据芯片。
老者终于如释重负般道：“我的使命完成了，我终于……可以长眠了……”
他的身影化作万千星光。
在自已身体完全消散前，他指了指沈渊手中的芯片。
“小心，当年暴走AI...…恐怕还在进化。”
老者的身体彻底消散了。
沈渊收好数据芯片，小心地触碰基因改造舱。
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舱体表面突然浮现出与老者眉心相同的淡蓝宝石纹路。
凌霜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这是她首次在遗迹内触发警戒系统。
“基因匹配度100%，身份确认——沈渊。”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时，改造舱已将他强行吸入。
透过逐渐闭合的舱门，沈渊看到那些干尸突然集体转向自已，晶化的眼皮下渗出幽蓝数据流。
“轰隆隆……”
整座遗迹开始剧烈的震动。
“沈哥，刚刚屏障打开产生的振动波引发了周围地壳运动，这里即将发生地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