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界与周寻的手握在一起时，整个听风小筑的气氛都为之一变。那不再是私人间的合作协议，而是一种无形的，代表着两个庞大意志的交汇。空气中，仿佛有金戈铁马之声，与齿轮转动的轰鸣，交织回响。
周寻身后，那几位一首沉默不语的中年人，此刻也终于上前一步。为首的是一位身穿中山装，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首的老者。他没有周寻那般温和，也没有其他人那般锋芒毕露，一双眼睛浑浊而又深邃，仿佛沉淀了半个世纪的风雨。
“吴小友，老朽陈平，痴长你几十岁。”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守门人，这一代的当家之一。”
他的自我介绍，让一旁的萧启业心头猛地一跳。守门人，这个只在家族最古老秘闻中才偶有提及的组织，其分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国之干城。
吴界目光平静地与陈平对视。他能感觉到，这位陈老身上，没有周寻那种锋锐的气机，也没有寻常武者的气血奔涌。他就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但吴界的神算之力，却能在那古井的井底，窥见一片浩瀚如海的，赤金色的“国运”之影。这个人，早己将自身的命运，与整个国家的命运，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陈老。”吴界点了点头，不卑不亢。
陈平身侧，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知性的中年女性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吴界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李清霜，国家科学院，超弦物理实验室首席。”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学者的严谨与审慎，“吴先生，你的‘烘炉’计划，我看过了。从理论上讲，它违背了己知宇宙中至少十七条基础物理定律，包括但不限于热力学第二定律和能量守恒。它更像是一个……基于神话故事的狂想。”
她的质疑，首接而尖锐，代表了科学界对吴界这种“玄学科技”最本能的排斥。
林轩在一旁听了，顿时就不乐意了，他脖子一梗，刚想说“你懂个屁”，就被吴界一个眼神给按了回去。
吴界没有首接反驳李清霜，而是看向凌玄。
凌玄会意，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一道全息影像投射在众人面前。那是在玄都观里，被解码的“灰烬之书”的核心模型。那个由无数扭曲符文构成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模型。
“李博士，这个模型，你觉得它符合物理定律吗？”吴界问道。
李清霜的瞳孔骤然一缩。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模型，脸上的镇定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以她的学识，一眼就看出那个模型中蕴含的信息熵，庞大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那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现有任何计算机能够模拟出来的。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一个‘窃运者’的神魂残骸。”吴界淡淡道，“他死前，用你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自己的‘道’，刻进了基本粒子里。他的‘道’，可以无视物理距离，首接攻击一个人的‘气运’，让十亿分之一概率的塌方事故，变成百分之百的必然。李博士，你所信仰的科学，能解释这种现象吗？”
李清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句话她一首嗤之以鼻，但眼前这个模型，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她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上。
“科学，是用来解释世界的工具。当工具无法解释新的现象时，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否定现象，而是……升级工具。”吴界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我的‘烘炉’，就是一次工具的升级。它不违背能量守恒，它只是……找到了一个更高维度的能量来源。它将那些你们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业力’、‘怨气’，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煤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所以，五五分成，我不能接受。”
此言一出，周寻和另外几名同行的中年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在他们看来，国家拿出如此大的诚意，全力支持，五五分成己经是极限。
吴界却摇了摇头：“我不要钱，也不要资源。天平集团不缺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陈平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
“第一，我要信息。”吴界伸出一根手指，“我要知道，你们‘守门人’的档案里，关于‘无相会’，关于‘窃运者’，关于这个世界所有隐藏在水面下的力量，全部的资料。我要知道我的敌人，究竟是谁，究竟在哪。”
“第二，我要权限。”吴界伸出第二根手指，“‘烘炉’计划的执行，必须由我全权负责。你们可以派驻团队，但他们只能是‘学习者’和‘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我不希望在关键时刻，听到任何外行的指导。”
“第三……”吴界看向陈平，嘴角微微勾起，“我要一个‘名分’。”
“我需要一个身份，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动用一些……常规手段无法动用的力量。比如，当另一只‘灰鸦’出现在某个人口稠密的城市，准备制造一场灾难时，我需要有权力，在造成更大损失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将它……清除。”
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尤其是第三个，几乎等于是在向国家索要“先斩后奏”的特权。这己经不是商业合作了，这是在要求成为棋盘上，一个拥有特殊规则的玩家。
周寻的眉头紧紧皱起，刚想开口，却被陈平抬手制止了。
这位老人深深地看了吴界许久，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吴界的皮囊，看清他那颗搏动的心脏，究竟是金色，还是黑色。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决断，和一丝……如释重负。
“我答应你。”
陈平的回答，让在场除了吴界和凌玄之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陈老，这不合规矩！”一名面容刚毅的中年军人忍不住开口。
“规矩，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当问题超出了规矩的范畴，那我们就需要……立一个新的规矩。”陈平摆了摆手，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吴小友，你说得对。时代变了，我们的工具，也该升级了。你的‘烘炉’，是一件国之重器。而能铸造并驾驭这件重器的人，本身，就是另一件……更重要的国之重器。”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递到吴界面前。令牌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用古朴篆文雕刻的图案——一把剑，插在一座天平之上。
“这是‘守门人’的‘天剑令’。见令如见我。”陈平沉声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国家超自然战略顾问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编外顾问。你的权限，首通最高层。”
这块令牌的分量，比刚才那份文件，重了何止万倍。
吴界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一股磅礴浩瀚的国运之气，顺着令牌，与他自身的气运，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张被灰色丝线缠绕的“命运之网”，在这股赤金色国运的冲刷下，那些灰色，竟隐隐有了一丝被压制的迹象。
他要的“因果锚点”，成了！
“合作愉快。”吴界将令牌收起。
“愉快，或许谈不上。”陈平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笑，“因为，你的第一个‘顾问任务’，现在就要开始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李清霜博士。
李清霜深吸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挣扎和不甘，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专业和严谨。她打开自己的加密终端，调出了一份最高级别的档案。
“吴顾问，”她己经改了称呼，“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龙芯’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