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他都在那里,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中。
第二天,我接受《中教育报》的专访。
记者问我对前夫的看法,我平静地回答:
"他已不在我的生命中,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如何帮助更多像小北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不再被教育的不公正伤害。"
采访播出后,季宴安的助理说,他将那段视频反复观看了十几遍,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两年后的春天,季老太太带来了一个消息:季宴安的癌症复发,医生宣布他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他请律师修改了遗嘱,"老太太声音哽咽,"将全部财产留给你建立的基金会,连一分钱都没给自己留下。他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补偿。"
我冷笑一声:"他的钱,小北不稀罕。"
那段时间,"星辰数学"教育模式获得了国际认可,我受邀前往瑞士参加全球教育创新论坛,分享我们的经验。
临行前一天,我去了小北的墓前,带着一束他最爱的向日葵。
"孩子,妈妈要出国几天,"我轻抚着冰冷的墓碑,"你的故事将被更多人听到,你的精神将鼓舞更多像你一样有天赋的孩子。"
刚准备离开,季老太太的电话打来。
"宴安知道你要出国,"她的声音中带着恳求,"他最后的心愿是再见你一面。
医生说,他可能撑不到你回来......"
我沉默良久,终于答应在小北墓前见他,仅此一次。
第二天清晨,季宴安被助理搀扶着来到墓园。
他瘦骨嶙峋,步履蹒跚,与昔日意气风发的教育大亨判若两人。
他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个亲手制作的复杂数学模型--费波那契数列的立体呈现。
"这是我欠小北的,"他气息微弱地说,"他十四岁生日时,我答应为他制作这个模型,但我食言了......"
他颤抖着将模型放在墓碑前,然后艰难地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头上。
"儿子,爸爸来看你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爸爸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我的自私毁了三个人的生命--你的、你妈妈的,还有我自己的......"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浸湿了墓前的泥土。
"我不求原谅,只求赎罪......"
我冷静地站在一旁,既不出言安慰,也不流露怜悯。当他泣不成声时,我只说了一句话:
"死亡不是逃避,活着承受才是真正的赎罪。"p>离开墓园前,季宴安告诉我,他接受了《教育者》杂志的专访,坦言自己罄竹难书的罪行,呼吁社会关注教育公平。
"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说,"希望我的错误能成为别人的警醒。"
三天后,我登上了飞往瑞士的航班。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翻看手机相册,突然看到一张被我遗忘的照片--小北六岁生日时,季宴安抱着他,两人对着镜头灿烂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