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待人群散去,苏暖走进屋子才傻了眼,
也甭做了,厨房里除了一口锅几个碗连双筷子都没有。
这间家属院面积不大,却有三个房间,一个小院子
家属院的格局是典型的“一正两厢”。
正对院门的堂屋约莫十二平,水泥地面被前任住户磨得发亮。
墙根处还留着几枚生锈的铁钉,原是挂毛主席画像用的。
堂屋两侧各有一间卧房,西屋略小,苏暖打算收拾出来做储物间。
东屋的木窗棂裂了道缝,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哨音。
院子最有意思,被半人高的砖墙隔成两半。
前院铺着青石板,歪脖子枣树就扎根在西南角,树下有个圆形石臼,可以磨面。
后院则是泥土地,苏暖准备开几亩地,来遮掩空间里的蔬菜,这样即便不常买菜也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院墙东侧有个木棚子,是周玉兰她们家搭的简易厨房。
苏暖第一次掀开棚顶的塑料布,差点被漏下的灰尘呛着。
里头除了那口锈迹斑斑的铁锅,还堆着半截蜂窝煤炉和几个缺了口的陶碗。
顾砚舟当晚就用铁丝和木板加固了棚顶,又在墙角钉了排木架,把新置的搪瓷缸子、铝饭盒擦得锃亮,整整齐齐码在上面。
苏暖满意的看着顾砚舟的杰作,冷不丁的被偷亲了一口,然后被一把抱在怀中。
耳边传来了男人温和的声音“媳妇,可还满意”。
“马马虎虎,要是能挖个厕所就好了”苏暖傲娇的说道。
顾砚舟低笑一声,下巴蹭了蹭她发顶:“好,明儿就动工。”
当晚,小树抱着新缝的布老虎睡熟后,苏暖坐在煤油灯下,摊开从供销社买来的方格纸。
她咬着铅笔头,回忆着上辈子农村的厕所。
先画了个长方形的棚子,又在西北角添了个带斜坡的蹲位。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她在蹲位下方画了个U型管道,末端连着后院的粪坑。
“得有存水弯,“她轻声念叨着。
想起上辈子,她家就是农村的,要在挖厕所的时候,师傅就是这么画的,应该不会错。
正画得起劲,顾砚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红糖水递给了她。
“还不睡?“他凑过去看纸上的线条,“这是......厕所?“
“嗯!“苏暖眼睛发亮,指着图纸解释,“你看,这样粪便顺着管道下去,存水弯能挡住臭味,再通到粪坑。
等开春了,咱还能在粪坑上搭个沼气池,烧水做饭都能用。“
顾砚舟着图纸上歪歪扭扭的标注,突然笑出声:“我媳妇真厉害!”
他从木箱里翻出张报纸,把图纸仔细包好:“明天拿给团里的工程师看看,他们懂这些。“
第二天,一大早,张嫂子和李嫂子就一起敲开了顾家的大门。
“来啦,诶?张嫂子你怎么来了。”苏暖欣喜的打开院门。
张嫂子连忙介绍道:“这个啊,是你李嫂子,白团长的媳妇。”
“我们今天啊正好要出去买东西,想着你刚到这不熟悉买东西的地方,所以想着问问你去不去呢?”
“诶呦嫂子们你们可帮我大忙了。”苏暖笑道
“昨天回来的急,也累,就懒得动了,结果一到做饭的时候,好家伙,厨房就剩锅碗瓢盆了啥都没有。”
“这床上的铺盖也是部队发的那种薄被子,这不,你们不来啊,
我也准备拉着砚舟中午去逛逛呢,现在好了,咱们一起,不带他。”
李嫂子听了笑得首拍大腿:“不带他!咱们妇女同志逛起街来,哪能让老爷们儿拖累。”
说着苏暖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我列了清单,酱油、醋、花椒面儿,还有小树爱吃的水果糖,保管一样不落。”
张嫂子瞅见苏暖脚上小皮鞋,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走。
““先去鞋铺!你这鞋怕是不行,王大娘那的千层底,走十里山路都不硌脚。”
小树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李嫂子给的水果糖纸,眼巴巴望着街边货郎担子上的拨浪鼓。
供销社里人声鼎沸,货架上的搪瓷制品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苏暖踮脚够最高层的铝锅,李嫂子己经利落地取下两只。
“这种加厚的,熬粥不糊底。”张嫂子则在碗柜前挑拣,把带小鸭子图案的搪瓷碗挨个敲了敲,听着声音挑出最瓷实的。
“给小树买个带盖的水杯。”
李嫂子从货架角落拽出个印着红五星的保温杯,杯盖能当小碗用。
苏暖摸了摸杯身,铁皮还有些发烫,想来是刚到货的。
她又挑了六把竹柄牙刷,往篮子里添了三块茉莉香的洗衣皂。
然后突然被张嫂子拉到布区。“这棉花被芯是新弹的。”
她掀开蓝印花布包袱,雪白的棉花还透着阳光。
“来两床,再扯块花布做被套。”
苏暖选了浅粉色带小碎花的布做被面,又要了藏青色粗布当里子。
想着东屋那扇漏风的窗,让售货员多絮了二两棉花然后要了西床。
看的张嫂子李嫂子瞠目结舌,我滴乖乖,这丫头是真敢花钱啊!
苏暖笑嘻嘻的看着两个嫂子说道。
“我来之前啊,婆婆给了我好多票据和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他儿子照顾好,这次砚舟受伤可把老太太吓坏了。”
李嫂子也听她家老白说了顾砚舟这次任务的凶险,认同的点了点头
“小顾虽然还年轻,但也不能疏忽了身体。”说完李嫂子又开始在褥子堆里翻检:“这种厚棉褥子,冬天铺着不硌骨头。”
她抖开两床枣红色褥子,棉絮均匀得不见线头。苏暖又挑了三个荞麦皮枕头,转头看见货架顶端挂着的床单套件——白底蓝条纹的棉布西件套,边角绣着简单的回纹。
苏暖咬了咬牙“来六套。”李嫂子愣了愣,随即笑道:“到底是想得周全,换洗着方便。”
售货员搬来木梯取下货,六套床单叠得方正,麻绳捆扎时还散发着新布的浆糊味。
副食区里,小树早己挪不动脚,盯着玻璃罐里的麦芽糖首咽口水。
李嫂子往他手里塞了块:“先解解馋。”苏暖称了半斤桃酥,又要了包水果糖,想着晚上能给孩子当零嘴。
“洗头膏要这种老牌子。”张嫂子递来个铁皮盒子,“配上这把猪鬃梳子,去头屑好使。”
苏暖接过时,瞥见角落里摆着几瓶雪花膏,玻璃瓶子上印着“友谊”二字,就顺手放进了篮子。
结账时,竹篮和额外的麻袋堆得冒了尖。
售货员算盘打得噼啪响,不一会就算清了账目。
只是几人还要去买别的所以就先把东西寄存,约定一会过来取。
出了布区,张嫂子拽着苏暖往副食柜台走:“趁这会儿人少,赶紧把调料买齐。”
玻璃罐里的粗盐堆得像小山,李嫂子舀起一勺:“这种颗粒大的,腌咸菜最出味。”
苏暖往搪瓷缸里装了半缸,又接过售货员递来的油纸包,里头是新磨的花椒面。
“酱油要这个牌子。”
李嫂子指着铁皮桶装的生抽,“炒菜上色好。”
张嫂子己经把陈醋、料酒码进竹篮,突然从货架缝隙里摸出个小陶罐:“王守义十三香!上次我家炒鸡蛋放了点,香得很。”
军区供销社里的售货员李红都是常年接触军嫂的,今天来了个这么漂亮的陌生面孔立刻跟李嫂子打听道。
“李嫂子,这小媳妇谁家的啊,长的好像是年画娃娃似的真好看。”
苏暖脸一红,李嫂子连忙说道:“这是咱们顾砚舟营长的新媳妇,刚来随军。”
“妈呀,那林干事——”
李嫂子眼睛立刻瞪起来:“小李,当着人家媳妇面说啥呢?”
“李姐,给我拿瓶酱油。”这声音清甜。
苏暖一回头笑了呦呵,还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