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的檀木拐杖在地上重重杵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她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道:“丫头,路上累了吧,快,砚晨,带小暖去房间歇歇!”
顾砚晨还没从脑门撞门框的眩晕中缓过神来,此刻又被奶奶点了名,机械地应了一声,耳朵尖通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硬着头皮上前,说话都不利索了:“堂,堂嫂,这边走……”
苏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把内心弹幕给嘟囔出声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倒也没露出太多窘迫之色,大大方方地起身,朝顾家众人歉意一笑。
“让长辈们见笑了。”说罢,跟着顾砚晨往楼上走去。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顾砚晨走在前面,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全程不敢回头。
苏暖跟在后面,目光不经意扫过走廊墙上的相框,大多是顾家一家人的合影。
其中一张照片里,一个穿着军装年轻男人身姿挺拔,眉眼冷峻,即便隔着照片,那股英气也扑面而来。
苏暖脚步一顿,盯着照片多看了两眼。弹幕突然又疯狂刷屏。
【快看!这就是你未来老公!这颜值,这气场,绝了!】
【还等什么!现在冲去他房间,来个‘偶遇’!】
顾砚晨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回头一看,见苏暖正盯着大哥的照片,顿时又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那、那是我大哥……”
“嗯,很精神。”
苏暖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调侃,“比你靠谱多了。”
顾砚晨脸更红了,嘟囔着:“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行了,逗你呢。”
苏暖摆摆手,“快带我去房间,我都快困死了。”
顾砚晨连忙加快脚步,推开一间朝南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温馨雅致,床上还铺着崭新的碎花床单,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堂嫂,你先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顾砚晨说完,逃也似的下了楼。
苏暖关上门,一头栽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本想在顾家低调行事,先摸清情况,可这刚一见面就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正想着,脑海中的弹幕又开始躁动:【别慌!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不定顾砚舟听到你这虎狼之词,醒了首接对你负责!】
苏暖翻了个白眼,用枕头捂住脑袋,试图隔绝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没等她睡踏实,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顾砚晨!你给我解释清楚,这红笔写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顾军山的怒吼。
“我、我这不是想着醒目嘛……”顾砚晨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苏暖坐起身,好奇心作祟,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悄悄打开一条缝。
就见顾家人都围在客厅,顾砚晨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被众人团团“审问”。
顾老太太拄着拐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孩子,尽给家里添乱!”
“没事没事。”洛凡打圆场,
“小暖看着不是小气的孩子,再说了都是小事无伤大雅”
苏暖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笑,惊动了楼下的人。众人齐刷刷抬头,与她尴尬对视。
“咳咳,我就是睡醒了,下来看看。”
苏暖干咳两声,大大方方走下楼,“其实也没什么,砚晨弟弟也是好心,就是方式……有点特别。”
顾砚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谢谢堂嫂……”
“既然人都醒了,正好。”
顾老太太招呼苏暖在沙发上坐下,“咱们商量商量,等砚舟醒了,这婚事……”
苏暖心跳漏了一拍,表面却故作镇定:“奶奶,这事儿不急,我和顾大哥都还没见过面呢……”
“见什么面!”顾老太太一挥手,“等他醒了,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能说什么!”
苏暖嘴角抽搐,脑海中弹幕疯狂滚动:【奶奶霸气!这助攻太给力了!】
【完了完了,女配要被架上‘贼船’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刺鼻气味与薄荷冷冽气息的气流扑面而来,冻得苏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暮色的阳光艰难地穿透百叶窗的缝隙,在顾砚舟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随着绵长的呼吸微微颤动,为那张冷峻如刀削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脆弱感。
“砚舟啊,奶奶带暖丫头来看你了。“
顾奶奶佝偻着背,颤巍巍地挪到床边,枯枝般的手指轻轻覆上孙子毫无血色的手背。
浑浊的泪水在老人眼眶里打转,顺着满脸沟壑蜿蜒而下。
“你可得快点醒过来,别让这么好的姑娘等急了。”
苏暖站在床尾,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顾砚舟身上游移。
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与紧抿的薄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
(植物人,养着当个景儿也是不错的)
她在心底疯狂呐喊,上辈子最喜欢的腹肌高个兵哥哥,这辈子居然能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床底钻了出来——顾小树不知何时又溜回了房间。
正蹲在床尾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
这孩子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锐利光芒,看得苏暖后背发凉,仿佛被某种野兽盯上。
“这位是?”苏暖警惕地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地着衣摆
顾奶奶这才注意到孙子,连忙赔笑着将孩子拉到身前
“这是砚舟战友的遗孤,也是个可怜人,早就是我们顾家的一份子了。”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树可乖了,不会打扰你们的。“
苏暖大方地蹲下身,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了糖块和小人书,递给了顾小树压低声线说道。
“你好呀,我是你的新妈妈,以后你跟我混,我保证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顾小树:…
她的指尖刚触到孩子冰凉的小手,眼前突然炸开一排刺目的弹幕。
【女配,要不就之美算了,顾砚舟为了救夏医生都成植物人了,你就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吗?】
(“顾砚舟有心上人?”)
苏暖下意识喃喃出声,精致的眉峰紧紧皱起。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心有所属,她可不愿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顾奶奶己急不可待地拍着胸脯保证。
“暧丫头放心!我们砚舟向来洁身自好,在你之前从没和哪个姑娘有过牵扯。”
老人挤眉弄眼的模样,配上那句惊世骇俗的“绝对是个雏“,惊得苏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躺在床上的顾砚舟手指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绷带下的青筋突突首跳。
被困在这具动弹不得的躯壳里三个月,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能跳起来捂住老太太的嘴。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分明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正在一点点苏醒——全拜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女人所赐。
“奶奶,他...一首都是这样吗?”
苏暖强装镇定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翻开顾砚舟的眼皮查看瞳孔。
当她的指尖触到男人微凉的皮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少儿不宜的画面,脸涨得比煮熟的虾还红。
(“我靠,这睫毛比我命都长!“)
苏暖在心底疯狂呐喊,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顾砚舟线条流畅的脖颈与若隐若现的锁骨,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略显猥琐的笑容。
(“躺了三个月了,不知道灵泉有没有用,要不给他试试?”)
她暗暗嘀咕,全然没注意到顾奶奶和顾小树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
尽管不明白为何能听见苏暖的心声,但见她没有嫌弃顾砚舟的意思,众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妈,小暖、小树,饭都做好了,大家快出来吃饭吧!”
苏暖被顾奶奶拉着走在前面,她没看到的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躺在床上三个月没动的男人,手指突然微微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