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校园的主干道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苏婷单脚撑地，另一只脚随意地搭在机车踏板上，嘴里叼着一片吐司面包。她今天特意早起了半小时——才不是为了避免联谊会迟到的尴尬，纯粹是想试试新换的刹车片性能。
"喂！等等我！"
小刀的声音从宿舍楼方向远远传来。苏婷回头，看见他抱着两个头盔跌跌撞撞地跑来，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运动鞋的鞋带都散开了。
"慢死了。"苏婷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再晚五分钟我就自己走了。"
"别啊姐！"小刀气喘吁吁地把一个粉色头盔递过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苏婷盯着那个镶满水钻的头盔，嘴角抽搐："你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
"林檬借给你的！"小刀得意地晃了晃头盔，"她说参加联谊会要打扮一下。"
"我打——"苏婷的脏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因为她看见林檬正从女生宿舍走出来。今天的林檬穿了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上别着个小雏菊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苏婷突然觉得手里的粉色头盔没那么刺眼了。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扣上头盔："走了，再磨蹭要迟到了。"
机车引擎发出悦耳的轰鸣声。小刀笨拙地爬上后座，还没坐稳就发出一声惨叫："等等！我书包！"
苏婷翻了个白眼，看着他又手忙脚乱地跳下去捡书包。这时林檬己经走到跟前，她好奇地看着苏婷的头盔，眼睛弯成了月牙："很适合你。"
"少来。"苏婷不自在地调整着头盔带子，"这玩意儿戴着跟顶着个蛋糕似的。"
林檬突然伸手，轻轻拂过苏婷头盔上的一处水钻："这颗歪了。"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气，是茉莉花的味道。
苏婷僵在原地，感觉耳朵尖有点发烫。幸好小刀及时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上车了上车了！我要坐中间！"
"想得美！"苏婷一把将他拎到后座，"林檬坐中间。"
机车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飞驰，惊起一群在路边啄食的麻雀。小刀在后面大呼小叫，林檬则小心翼翼地抓着苏婷的衣角。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三人身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前面左转！"小刀喊道，"礼堂后门进！"
苏婷猛地一拧油门，机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就在这时，一只橘猫突然从路边的灌木丛窜出来，正挡在车前。
"小心！"林檬惊呼。
苏婷条件反射地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后车厢的锁扣"啪"地弹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信封像喷泉一样涌向天空，在阳光下纷纷扬扬地散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婷目瞪口呆地看着漫天飞舞的信纸。粉色的、蓝色的、鹅黄色的信封在空中旋转、飘落，有几封甚至挂在了路边的树枝上。
"我靠！"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什么鬼？"
小刀从地上捡起一封粉色的信笺，憋着笑念道："'致全校最飒的机车女神...'"他突然瞪大眼睛，"这、这些全是给你的情书？"
苏婷一把抢过信纸，只见落款处画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她像摸到烫手山芋似的把信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匆匆赶来的江小白脸上。
"苏同学！"江小白手忙脚乱地接住信纸，眼镜都歪了，"联谊会要开始了，你们这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满地信封上。苏婷发誓她看见学生会长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不是我放的！"她条件反射地辩解，说完又觉得自己很蠢。
林檬不知何时己经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封信。她突然"噗嗤"笑出声："这个信封上画着小机车诶，好可爱。"
苏婷一把抢过来，只见信封角落确实用荧光笔画了辆迷你机车，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给婷姐"。她狐疑地拆开，里面是张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用彩色笔写着：
[婷姐！上次你帮我修单车还没谢你。请你喝奶茶！——汽修社小学弟]
"哈！"苏婷得意地晃了晃纸条，"看到没？这是劳动人民最朴实的感谢！"
她弯腰去捡其他信封，忽然发现有个天蓝色的信封格外显眼。拿起来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飘了出来。
"哇哦~"周围不知何时己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学生，起哄声此起彼伏。
苏婷手一抖，信封掉在地上，一张照片滑了出来——是她上周在操场修车的背影，阳光给机车和她都镀了层金边。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你专注的样子真好看。]
没有署名。
联谊会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小刀吹着口哨起哄，江小白推眼镜的手都在抖，就连一向淡定的林檬都睁大了眼睛。
"这到底是谁..."苏婷捏着照片，感觉耳朵烫得快要冒烟了。
突然，广播站的大喇叭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接着传来一个故作深沉的男声：
"咳咳，现在插播一条特别点歌...送给机械学院苏婷同学，《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整个操场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苏婷气得一把扯下头盔就要往广播站冲，被小刀和林檬一左一右死死拽住。
"放开！我要去宰了那个神经病！"
"冷静！杀人犯法！"
"我管他犯不犯法！"
阳光下，荧光黄的信封和天蓝的照片散落一地，机车的金属外壳反射着耀眼的光。苏婷涨红的脸、小刀憋笑的表情、林檬亮晶晶的眼睛，还有远处广播站窗户后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构成了一幅再青春不过的画面。
联谊会最终还是迟到了。当三人狼狈地冲进礼堂时，主持人正在台上宣布第一个游戏规则。苏婷的粉色头盔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引来全场注目。
"接下来是'你画我猜'环节，"主持人笑眯眯地说，"请每学院派两名代表上台。"
机械学院的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苏婷。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小刀一把推上了台。
"你去你去！你画画最厉害了！"
"我只会画机车零件图！"苏婷咬牙切齿地抗议。
"没关系，"不知何时跟过来的林檬轻声说，"我陪你一起。"
台上的灯光有些刺眼。苏婷接过马克笔，听见主持人说："第一个词——'心动'。"
台下响起一片暧昧的嘘声。苏婷翻了个白眼，大笔一挥画了辆机车，然后在旁边潦草地画了颗爱心。
"太抽象了吧！"机械学院的同学哀嚎。
林檬突然拿起笔，在机车和爱心之间加了一道闪电。
"啊！我知道了！"小刀跳起来大喊，"是'一见钟情'！"
"错！"主持人遗憾地摇头。
林檬抿嘴一笑，又在机车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人影。
"机车恋人？""飙车爱情？"台下七嘴八舌地猜测。
苏婷突然福至心灵，抢过笔在机车排气筒上画了几道音符。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全场再次爆笑。
主持人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虽然不对，但很有创意...正确答案是'心动'！"
游戏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继续。苏婷发现林檬画画时特别专注，舌尖会不自觉地抵着上唇。当画到"彩虹"这个词时，林檬的马克笔在纸上留下一道道鲜艳的色彩，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明亮又温柔。
联谊会结束后，三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小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些情书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婷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谁知道，可能扔了吧。"
"那张照片呢？"林檬轻声问。
苏婷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那里装着那张天蓝色的照片。
"留着吧，"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拍得还挺好看的。"
林檬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她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苏婷："其实...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苏婷接过信封，发现是手工做的，封口处贴着一朵压干的小雏菊。
"回去再看。"林檬说完，快步走向了女生宿舍，裙摆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小刀凑过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哇！又是情书？快拆开看看！"
苏婷把信封塞进口袋最深处，顺手给了小刀一个爆栗："少管闲事。"
回到宿舍，苏婷锁好门，小心翼翼地拆开林檬的信封。里面是一张素描纸，上面用铅笔细致地画着她的机车，而在机车旁边，是一个正在修车的女孩的侧影。画作的右下角写着：
[下次修车，可以叫我一起吗？]
苏婷把画贴在床头，然后一头栽进枕头里。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照在桌上那个粉色头盔的水钻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