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那一句“标儿……你说,咱……咱设立锦衣卫,是不是……错了?”,如同九天惊雷,劈得朱标魂飞魄散,僵立当场。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父皇这是……在质疑自己?
那个坚信“杀尽贪官,方能国泰民安”的父皇,那个一手缔造大明,自信到近乎偏执的父皇,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朱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脑门,西肢百骸都变得冰凉。
他不敢看朱元璋的眼睛,那里面翻腾的血红与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父皇的心,乱了。
因为那“仙人”的几句话,因为那所谓的“厂卫之祸”,父皇一生引以为傲的手段,此刻竟成了扎在他心头的一根毒刺。
朱元璋粗重地喘息着,撑在御案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白色。
他一生杀人无数,从尸山血海中趟出这条皇路,何曾有过半分动摇?
可现在,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倾尽心血打造的这架马车,是否从一开始,就跑偏了方向,正不受控制地冲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仙人”所言,字字诛心。
若锦衣卫真如其所言,成了祸乱朝纲、鱼肉百姓的恶犬,那他朱元璋,岂非成了这恶犬的始作俑者?成了大明江山的罪人?
这个念头,让他心痛如绞。
与此同时,其余几处时空,也因天幕的骤然消失而陷入了各自的思绪。
沙丘行宫。
嬴政的脸色依旧阴沉。那“厂卫”的描述,让他对权力的掌控生出了更深的警惕。这“仙人”的出现,像是一面无法掌控的镜子,照出了太多他不想深究的角落。天幕的消失,让他烦躁,他迫切想知道更多,无论是警示还是可资借鉴的东西。
太极宫。
李世民捻着胡须,目光幽深。从“靖难”到“厂卫”,这明朝的内忧外患,让他心有戚戚。天幕的消失,给了他喘息之机,却也让那份不安在心底悄然蔓延。权力,这把双刃剑,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
未央宫。
刘彻对明朝的那些破事儿不怎么上心,但那“仙人”展现出的跨越时空、洞悉未来的能力,却让他越发觉得这股力量深不可测。天幕一消失,他反倒有些意犹未尽,想看看这“仙人”还能捅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垂拱殿。
赵匡胤轻轻叹了口气。明朝的厂卫之祸,让他更加坚定了文治的必要性,也让他对皇权可能滋生的阴暗面多了几分忧虑。这“仙人”的点评,虽是后世之言,却也发人深省。
养心殿。
玄烨则显得平静许多。他己命人将“厂卫”相关的一切详细记录,并开始与史籍对照,分析其利弊得失。天幕的消失,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中场休息,让他有时间消化和思考。
出租屋内。
许默终于结束了和顶头上司的通话,长长吁了口气。
“季度总结,季度总结,真是要命……”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身心俱疲。
刚才那个“酷吏盘点”的视频,虽然看得刺激,但片头那阴森的氛围,加上后面那些血淋淋的描述,多少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压抑。
“不行,得换个心情。”许默心想,工作压力这么大,再看这些负能量的东西,人都要不好了。
他划拉着手机屏幕,想找点轻松愉快的视频。
“嗯?这个标题有点意思……”
一个新视频的推荐映入眼帘:“【贤后盘点】谁说女子不如男?细数史上的传奇皇后们!力挽狂澜,母仪天下!”
视频封面是几位古装女性的剪影,配着柔和的背景。
“传奇皇后?这个好,这个好,看看古代的巾帼英雄,吸收点正能量!”许默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他现在急需一些美好的事物来治愈一下被工作摧残的心灵。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播放按钮的刹那——
沙丘行宫、太极宫、奉天殿、未央宫、垂拱殿、养心殿……
六处沉寂下来的时空,苍穹之上,几乎在同一瞬间,再度亮了起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先前“酷吏列传”那般令人心悸的暗金色,也不是“帝王评级”时的煌煌金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而温暖的淡金色光芒,如同初春的阳光,洒落人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那面巨大的“仙镜”再次显现,边缘的符文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又……又来了?”
六位帝王,几乎同时抬头,神情各异。
奉天殿内,正处于巨大自我怀疑中的朱元璋,身躯猛地一震。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天际。
那柔和的光芒,让他紧绷的心弦,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松动。
是福是祸?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竟有些……期待?
期待这“仙人”,能给他一个答案,或者,至少能给他一些不同的东西。
镜面之上,混沌散去,那个短衫青年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面前的“玉圭”上,一行全新的大字缓缓浮现,清晰地映照在每一个帝王惊疑不定的眼眸中——
“【贤后盘点】谁说女子不如男?细数史上的传奇皇后们!”
“贤……贤后?”
朱元璋看着这几个字,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他那位早己故去的马皇后。
一瞬间,他眼中那狂暴的血红,似乎都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追忆与……温柔?
太极宫。
李世民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了自己的长孙皇后。若是她能看到此等奇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仙人”的评判,总是出人意表。
其余几位帝王,也是面露讶色。
他们刚刚还在消化“酷吏”和“厂卫”带来的冲击,准备迎接新一轮的“腥风血雨”,谁曾想,这“仙人”画风一转,竟要开始盘点起皇后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天幕之上,旁白声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冷峻或嘲弄,而是带着一种温和与敬意:
“在波澜壮阔的华夏历史长河中,帝王将相的光芒往往掩盖了许多杰出女性的身影。但她们之中,亦不乏智慧、贤德、勇敢之人,她们或母仪天下,垂范后宫;或辅佐君王,安定社稷;甚至在危难之时,力挽狂澜……”
“今日,便让我们一同追忆,那些在历史的天空中,同样闪耀过的传奇皇后!”
画面流转,第一个传奇皇后的名字与画像,即将揭晓……
六朝帝王的心,再次被这块神奇的天幕,紧紧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