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也懒得管他爹,趁着放假,他骑车去了离家更远的地方,看看那边有没有无主的院子。
这几年,附近的几个街道,只要是没人住的院子,都被他摸遍了。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两年他不去寻宝的原因,无他,太远了。
也就最近,他一人在家实在无聊,也不想看书,就想重操旧业,试试手气。
陈大牛骑车整整转了一天,才在一条胡同里发现个无主的小院子。
他摸进去找值钱东西,结果只翻到几本旧书。
看着手里的破书,陈大牛气道:“晦气,大过年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正要离开时,院外墙上的一张招工启事吸引了他,红星汽修厂招维修工,待遇优厚。
陈大牛猛地扯下告示,说道:“我正愁着如何劝说自家老爹转行去当工人呢,这简首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他骑上车开始往家赶,等到了天黑才回到家。
陈铁柱本来看着儿子这么晚回来,想要发火。
待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疑惑:“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陈大牛支好车,拿着招工启事,跑了过来:“喜事,大喜事,”他把招工启事递给他爹,“您看看这个,红星汽修厂招工呢!”
陈铁柱看了看,漫不经心道:“招工就招工呗,有什么高兴的?”
“您去应聘吧,把修理铺关了。"
陈铁柱急道:“为啥?修理铺干得好好的。”
陈大牛压低声音:“爹,您没听说吗?马上要公私合营了。咱家修理铺再开下去,弄个小业主成分多不好。”
陈铁柱皱眉想了想:“你说得有点道理,可我这修理铺一个月能挣80万左右呢,去修车厂能赚几个钱?”
“这是钱的事吗?爹,当工人多光荣啊!你看大伯不也去当建筑工人了吗?”
陈铁柱犹豫道:“可汽修厂能要我吗?我又没修过汽车。”
“您可是高级铁路技术维修员出身,修个汽车算什么?”陈大牛信心十足,“再说了,您要是当了工人,肯定有人看得上您。”
“臭小子!”陈铁柱作势要打,耳朵却红了,“你怎么知道张阿姨的事?”
陈大牛疑惑:“张阿姨,什么张阿姨?”随即反应过来,“好啊,爹,原来你这几天跑出去,是见张阿姨的啊。”
“别乱说!”
陈大牛不依不饶道:“说,张阿姨长什么样子?”
陈铁柱支支吾吾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行吧,”陈大牛指了指招工启事,“那这事,您去不去?”
陈铁柱拿起看了看,点头道:“去!”
第二天,陈铁柱就去汽修厂应聘了。
厂长听说对方开修理铺的,立马来了兴趣,当场让他试试修一台出了毛病的汽车。
由于没修过这种车子,陈铁柱找了半天才找出了问题所在。
他三下五除二修好后,还顺手修了点一些其它的没人在意的小问题。
“好手艺!”厂长拍着他肩膀,“不过看起来你还是有点不熟悉,我暂时帮你定西级工。月工资五十二万,怎么样?”
陈铁柱也知道自己理论知识不够,能定西级很不错了,当即答应了。
回家路上,他特意绕到妇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秀兰。
“太好了!”张秀兰高兴得首拍手,“铁柱哥,你是个光荣的工人了!”
“嗯,到时我们的日子一定会更好。”
张秀兰红着脸,小声道:“谁和你,我们我们的...”
陈铁柱摸摸头,憨憨的笑着。
就这样,陈铁柱一家从个体户变成了工人家庭。
陈铁柱摘下挂了六年的“为民机修社”招牌,他仔细摸了摸牌匾。
“老伙计,辛苦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牌匾收了起来。修理铺的东西都搬回了家,倒座房改成了工具间。
陈大牛现在在学校填表时,会在“家庭成分”一栏骄傲地写下“工人”二字。
张秀兰自从陈铁柱表明心意后,就开始经常来陈家串门。
陈大牛见到张秀兰,就知道爹为什么喜欢人家了。
她手巧,把两人的臭衣服都洗了,还把陈铁柱的旧衣服改得跟新的一样。
有时候她也留下来吃饭,厨房里就会传出笑声和饭菜香。
一个周末,张秀兰吃完饭走后,陈铁柱把儿子叫到跟前:“大牛,张阿姨...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勤快,脾气也好。”陈大牛正在收拾碗筷,头也不抬地说。
“那...要是我们结婚,你不反对吧?”陈铁柱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爹,您早该结婚了。你们的事我不反对。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能等我适应适应吗?突然多个妈,我有点...”
“我懂,”陈铁柱拍了拍儿子肩膀,“不急,咱们先处处看。”
就这样,陈铁柱和张秀兰开始了正式的恋爱关系。
张秀兰在妇联的零工不稳定,有时候半个月都没活干。
陈铁柱就偷偷塞钱给她,说是“借”的,等她有工作了再还。两人约会很简单,多半是去公园散步,或者看场电影。
有次被陈大牛撞见他们手拉手走路,陈铁柱羞得差点钻到地缝里去。
“爹,您都多大岁数了,还害羞呢?”陈大牛笑话他,“要不我教您几招?我们班女生都可喜欢我了。”
“去你的!”陈铁柱撸起袖子,就要抽大牛,陈大牛大笑着跑开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陈铁柱在汽修厂干得顺心,张秀兰的零工也渐渐多了起来。
五月初的一个星期天,陈铁柱换上新做的蓝布中山装,拎着两瓶茅子和两条大前门香烟,带着张秀兰坐上了去郊区的汽车。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去张家提亲,张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张秀兰在颠簸的车上,看着陈铁柱紧张的样子,小声说:“别紧张,我爹娘就是普通的庄稼人。”
陈铁柱擦了擦手心上的汗:“我没紧张...就是不知道带的东西够不够。”
张秀兰“噗嗤”的笑出声,然后拿出手帕帮对方擦了擦额头汗珠。
张秀兰家在离城区三十多里的张家庄。
村子不大,土坯房挨着土坯房,鸡鸭在土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
村里人看着张秀兰陪着一个汉子,拎着东西往家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秀兰啊,这是新姑爷?”
“唉呀妈呀,这姑爷是城里人吧?”
“可不是 看那穿着估计还是个工人。”
张秀兰听着村里人的问话,害羞的点头。
陈铁柱也会来事,拿出包烟,给这些人分了。
“呦,还是过滤嘴的,我还没抽过呢。”
“秀兰好福气啊。”
几个光屁股小孩追着他们屁股后面跑,喊着“新姑爷来喽”。
陈铁柱拿出把糖,给他们散了。欢欢闹闹的来到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