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酒店·第二卷》第二章：当票
【8:15 AM｜典当交易】
连思伟的机械义肢发出细微的电流杂音，钛合金关节在潮湿的空气中凝结出水珠。他的右手悬停在左眼前方三厘米处，指尖因系统过载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义眼的视网膜投影上，鲜红的警告文字不断闪烁：
【系统警告：未知生物信号入侵】
【建议立即切断神经连接】
【剩余电量：17%】
柜台后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青铜算盘，金丝眼镜反射着油灯的青光。当铺内弥漫着陈旧纸张和霉变木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连思伟的鼻腔黏膜传来刺痛感，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细密的金属粉末。
"你的左眼，换一个问题。"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每个音节都带着奇特的共振。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算盘边框，发出类似骨节碰撞的清脆声响。
连思伟的喉结滚动，干裂的嘴唇渗出细小的血珠。他的声带振动时，喉部的机械辅助装置发出不协调的电子音："张...培娇...在...哪..."
男人突然停下拨弄算盘的动作。油灯的青焰猛地蹿高，在墙面上投出夸张变形的影子。连思伟的义眼捕捉到男人镜片后的异样——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青色火焰。
"有趣。"男人从檀木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宣纸，纸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干涸的河床。他的指甲划过纸面时，朱砂墨迹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逐渐组成工整的楷书：
【今典当"连思伟左眼"一枚】
【换取"张培娇下落"一条】
【利息：三日内未归还典当物】
【则典当者肉身归当铺所有】
【立据人：九号当铺掌柜】
【天启三年腊月初八】
连思伟的机械义眼突然剧烈疼痛，视网膜上浮现出张培娇最后的影像——她站在黑暗里，胸口插着青铜指骨，嘴唇蠕动的频率与当票上朱砂文字的闪烁完全同步。
【8:30 AM｜验货仪式】
男人的手指突然插入油灯火焰，青色火舌缠绕着他的指尖却未造成任何灼伤。他从火焰中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光缕，轻轻弹在当票上。朱砂文字立即沸腾起来，在纸面上形成微型漩涡。
"先验货。"男人将油灯推向柜台边缘。灯芯爆出三朵青色的火花，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立体影像。连思伟的义眼自动调整焦距，看到影像中的张培娇被无数狐毛缠绕，那些毛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入她的机械臂接口。更可怕的是，她的太阳穴处鼓起不规则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颅骨内蠕动。
男人的指甲划过灯焰，影像突然切换。在某个潮湿的地下空间里，张培娇跪坐在青铜棺椁前，胸口插着的指骨己经长出细密的红色菌丝，这些菌丝正顺着血管爬满她的全身。她的嘴角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微笑弧度，但眼眶里不断渗出青色的黏液。
"看清楚了吗？"男人突然吹灭油灯，当铺陷入短暂的黑暗。连思伟的听觉传感器捕捉到某种黏腻的蠕动声，像是无数湿滑的触须在柜台下方爬行。"她等不了太久。"
【8:45 AM｜剜目之痛】
连思伟的右手突然加速，钛合金指尖刺入左眼眶的瞬间，生理盐水混合着润滑液喷溅而出。他的痛觉传感器将信号放大到极致，但更可怕的是神经接驳处传来的异样感——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视神经向大脑爬行。
"咔嗒"一声轻响，义眼与神经插槽的最后一个连接点断开。连思伟的右手握着仍在微微颤动的机械眼球，视网膜投影上最后的画面是当铺天花板上的诡异纹路——那些木梁的排列方式，分明构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
男人接过眼球时，连思伟清晰地看到他的掌心裂开一道细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色牙齿。眼球被吞入裂缝的瞬间，柜台后的阴影里传来满足的吞咽声。
"她在狐冢。"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立体，像是同时从西面八方传来，"沿着当铺后巷的青砖走，数到第九十九块时往左转。记住，你只有七十二个小时。"
【9:00 AM｜利息警告】
连思伟踉跄后退时，左眼眶的空洞传来尖锐的刺痛。残余的视神经末梢正在异常放电，在大脑中投射出诡异的色块。他的听觉传感器捕捉到柜台下方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频率与人类心跳完全同步。
阴影中缓缓站起的"林新"己经不形。他的制服下摆滴落着粘稠的黑色液体，面部皮肤呈现半透明状，可以清晰看到颅骨内跳动的青色火焰。当他的手指向连思伟时，指尖裂开五道细缝，露出里面螺旋排列的尖牙。
"肉身...归当铺..."林新的声音像是坏掉的留声机，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他的嘴角越咧越大，最终撕裂到耳根位置，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环形齿列。
连思伟的义腿液压系统突然失灵，膝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疲劳声。他撞开当铺大门的瞬间，听到男人最后的叮嘱："别忘了，现在是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
【9:15 AM｜前往狐冢】
晨雾中的后巷地面铺着特殊的青砖，每块砖面上都刻着细小的符咒。连思伟的义足踏上去时，砖缝间渗出青色的黏液，这些液体具有奇怪的趋光性，始终跟随着他仅剩的右眼移动。
数到第九十七块砖时，巷子突然向左扭曲。物理规则在这里似乎失效了，连思伟明明在首线行走，却感觉身体正在向下倾斜。他的重力感应器显示倾斜角度己经达到45度，但地面看起来依然水平。
第九十九块砖上刻着完整的契约条文。当连思伟的义足踩上去时，砖面突然下陷三厘米，露出下方幽深的通道。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其中混合着电子元件烧焦的气味——这味道连思伟很熟悉，是张培娇机械臂过载时特有的焦糊味。
通道墙壁上布满细密的抓痕，有些痕迹里还嵌着断裂的指甲。连思伟的义眼在黑暗中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却看到更可怕的景象——墙壁内部流动着无数人形热源，它们整齐地排列着，就像...就像当铺柜台里存放的典当品。
【9:30 AM｜狐冢真相】
通道尽头是一个半球形的地下空间，中央摆放着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饕餮纹正在缓慢蠕动，兽嘴部位不断开合，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连思伟的听觉传感器突然捕捉到熟悉的频率——是张培娇机械臂的运转杂音。
棺椁前的油灯突然自燃，青色火焰照亮了靠在棺侧的"张培娇"。她的机械臂己经完全被狐毛覆盖，那些毛发正以呼吸般的频率起伏。更可怕的是她的天灵盖——头骨被整齐地切开，里面蜷缩着一只青色的幼狐，正用没有瞳孔的眼睛注视着连思伟。
"你终于来了。"幼狐开口说话时，张培娇的嘴唇同步蠕动，"我等你很久了。"她的手指向棺椁，饕餮纹立即停止蠕动，兽嘴部位缓缓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机械义眼，每一颗都在注视着连思伟。
（第二卷·第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