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戏楼的后台化妆间里,钨丝灯泡在蛛网间摇晃,将陆燃镜中的倒影切成碎银般的光斑。他捏着水红色的戏服袖口,指腹碾过绣线时触到异样的颗粒感,像是干涸的血痂嵌进了缎面纹理。身后传来顾淮卸枪的金属轻响,少帅制服上的鎏金肩章擦过他手背,带着体温的皮革气息混进脂粉味里。
“第三排第七颗盘扣。”顾淮的声音突然从后颈处压过来,陆燃反射性地缩了下肩膀,却被温热的掌心按住后颈。男人的拇指隔着戏服布料碾过他脊椎凸起的骨节,精准扯开那枚暗藏玄机的盘扣——深紫色的内衬翻卷开来,露出缝在夹层里的泛黄人皮,青黑色的墨线蜿蜒成九曲回肠的地图,赫然是戏楼地宫的结构。
“上个月杀青的《滇南秘史》剧组,女二号离奇失踪前穿的就是这套行头。”顾淮的指尖擦过人皮地图上的青铜镜标记,陆燃忽然闻到一股甜腥,像是腐烂的茉莉混着福尔马林。镜中倒影里,自己眼下的水粉胭脂正沁出细密的黑点,沿着颧骨爬向耳后,宛如尸蟞破土而出的触须。
“别碰——”陆燃的警告被剧烈的眩晕撕成碎片。他踉跄着撞进顾淮怀里,鼻尖蹭过对方制服上的铜纽扣,尝到铁锈味的同时,视野突然被浓稠的血色浸染。化妆间的镜子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那些都是之前失踪的群演,他们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蛊虫,正用涂着腥红指甲油的指尖敲打镜面。
“是胭脂。”顾淮的喉结擦过陆燃额角,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扯开他的衣领。雪缎般的戏服顺着肩膀滑落,露出锁骨下方蔓延的青紫色纹路,状如蛛网的蛊毒正顺着动脉向心脏攀爬。陆燃这才惊觉,方才上妆时用的胭脂盒底部刻着细小的蛊文,盒盖内侧凝着暗褐色的膏体,分明是用尸油混合人血熬制的引蛊媒介。
“他们想把我做成蛊皿。”陆燃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甜腻,指尖不受控地抚上顾淮腰间的枪套。男人猛地扣住他手腕,却在触到皮肤的瞬间瞳孔骤缩——那些青紫色纹路竟在接触到顾淮的体温后迅速退却,如同冰雪遇见明火。
“闭眼。”顾淮的命令裹挟着硝烟味砸下来。陆燃还未反应,就被拽进衣柜般狭小的道具柜,陈年樟木味混着顾淮身上的雪松香水,在缺氧的空间里酿成一记重锤。头顶传来戏服撕裂的刺啦声,温热的掌心覆上他锁骨,指腹蘸着某种冰凉的液体游走,竟是顾淮用军用匕首割开自己掌心,以血为引绘制镇蛊符。
“顾淮你疯了——”陆燃的抗议被堵在喉咙里。道具柜的缝隙漏进一线光,正照见化妆台上的胭脂盒自行打开,暗红色的膏体如活物般扭曲,顺着桌沿爬向地面。更远处,刚才还在候场的NPC群演们正变成血淋淋的尸体,他们的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蛊虫群落,正顺着血腥味朝衣柜涌来。
“嘘——”顾淮的指尖按上他嘴唇,另一只手己经握住了枪。陆燃能感觉到男人掌心的血顺着他锁骨流进戏服,镇蛊符的纹路在皮肤上发烫,与蛊毒的阴寒形成冰火两重天。胭脂的甜腥味越来越浓,他眼前开始浮现重影,竟看见顾淮的脸与记忆中哥哥的残影重叠,同样的眉眼,同样在生死关头把他护在身后的姿态。
“听着,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就往后台道具库跑。”顾淮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陆燃费力地眨了眨眼,才发现男人的瞳孔己经泛起金芒——那是顾家血脉觉醒镇邪能力的征兆。衣柜门被猛地踹开,顾淮反手将一整盒胭脂泼向最近的血尸,暗红膏体触到腐肉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叫,那些蛊虫竟像被扔进沸油的蚂蚁般疯狂逃窜,在血尸体表钻出千百个孔洞。
“好个借尸养蛊。”陆燃扯下腰间的水袖,蘸着顾淮的血在墙上画出颠倒的太极鱼。胭脂与血液混合的刹那,整个化妆间的镜面同时龟裂,无数只青灰色的手从镜中伸出,抓向最近的血尸。顾淮趁机扣住他腰后,用枪托砸开后墙的木板——后面竟是条堆满戏服的密道,霉味中隐约飘着硝石的气息。
“往左拐是地宫入口,往右——”顾淮的话被突然断裂的房梁打断。一根裹着尸油的木梁带着火星砸下来,陆燃本能地推开顾淮,却在失重的瞬间被对方拽进怀里。两人在尘土飞扬中滚进密道,陆燃的戏服肩带被木刺勾住,随着剧烈的动作轰然撕裂,露出半边苍白的肩膀和锁骨处未完全消退的蛊毒纹路。
“发什么呆?”顾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指尖迅速扯开自己的领带,缠在陆燃肩头止血。密道尽头传来蛊虫爬行的沙沙声,陆燃忽然笑出声,抬手指向头顶的摄像头——刚才的“激情撕衣”画面正通过首播镜头传向全网,弹幕区己经被“awsl”和“这就是成年人的戏份吗”刷爆,热搜#军阀x戏子#以每秒十万的速度攀升。
“系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陆燃用染血的指尖在顾淮制服上画了个嘲弄的笑脸,“用观众的窥私欲当燃料,比尸油高效多了。”顾淮的眼神暗下来,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墙上,喉结擦过他耳垂时吐出的字句带着冰碴:“再敢死撑,我就把你绑在镇魂柱上喂蛊。”
远处传来地宫大门开启的轰鸣,陆燃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见顾淮刺青泛起微光,与自己锁骨处未褪的血痕形成某种诡异的共振。胭脂的甜腥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顾淮身上未被硝烟掩盖的雪松味,清淡而坚定,像极了记忆中某个雪夜塞进他手里的热可可。
“走了,少帅。”陆燃扯下残破的戏服,露出里面暗藏的战术背心,上面插着从化妆间顺来的胭脂盒——此刻盒盖内侧的蛊文正发出幽蓝光芒,指向密道深处的青铜镜标记。顾淮捡起地上的考古刀,刀刃在石壁上刻出顾家的镇邪符,火星溅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极了某种隐秘的誓约。
当他们终于撞开密道出口时,迎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尸潮,而是漫天飞舞的荧光弹幕。首播镜头里,两个浑身血迹的男人站在戏楼废墟中,一个提着染血的枪,一个攥着渗蛊的胭脂盒,身后是破碎的镜面和正在消散的血尸——这画面被瞬间截成无数张表情包,配上“双A组合杀疯了”的文案,在社交媒体上掀起飓风。
“下次记得先撕我领口。”陆燃喘着气调侃,却在看见顾淮手腕的伤口时骤然噤声。男人刚才为他画符时割开的掌心己经溃烂,露出底下隐约可见的刺青纹路,那些纹路竟与他锁骨处的蛊毒痕迹完美契合,像是一副拼图的两半。
顾淮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忽然笑了——那是陆燃从未见过的狠戾笑意,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然。他抬手用袖口擦去陆燃脸颊的血污,指腹碾过对方眼下未褪的水粉,轻声道:“下一次,我会让整个系统都为你陪葬。”
密道深处,青铜镜的碎片正在黑暗中重组,镜面上倒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分不清是此刻的顾淮陆燃,还是民国戏里的少帅与戏子。胭脂盒里的蛊虫发出细碎的振翅声,与首播间里粉丝的尖叫形成诡谲的和声,共同为这场名为“生存”的戏码奏响背景音乐。
而在现实世界的某个监控室里,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轻轻鼓掌,他面前的屏幕上,陆燃锁骨处的蛊毒纹路正逐渐转化为某种数据流,与顾淮刺青里的镇邪符文形成完美的能量循环。“真是美妙的化学反应。”他低声呢喃,指尖抚过桌上的青铜镜碎片,镜中隐约映出两个男孩的身影——一个穿着少帅制服,一个戴着戏子妆,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同款的脑机接口。
幕布落下时,陆燃忽然想起哥哥临终前的那句低语:“戏服里藏着真相,胭脂下埋着蛊毒。”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场名为“九幽”的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演员与观众之分——所有人都是棋子,都是蛊皿,都是系统用来榨取能量的燃料。
而他和顾淮,或许就是那枚最锋利的棋子,注定要在这盘死局里,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