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在铜火锅腾起的热气里数羊肉卷，第七片肉带着父亲书房沉香味。
这是青铜门承诺的平凡晚年——琉璃厂胡同尽头的老公寓，阳台上晾着墨雪的月白色真丝睡袍，收音机里单田芳的评书混着隔壁吵架声。但当他用假牙咬开糖蒜时，尝到的是母体爆炸时的克莱因瓶血腥味。
"第七片有问题？"墨雪戴着老花镜织毛衣，竹针碰撞声藏着摩尔斯电码，"是肉注水了还是...记忆注水了？"
火锅汤底突然浮现康托尔尘埃。苏砚的假牙卡在递归函数里，咬出的羊肉卷浮现青铜门纹路。他抬头看见窗外飘雪，六边形雪花里锁着七十二个修真文明的临终哀嚎。
"今天立冬该吃饺子。"墨雪突然把竹针插进自己太阳穴，"但我们的时间线...开始打结了。"
毛线团滚落地面，展开成新洛阳的递归之城地图。苏砚的轮椅碾过谢尔宾斯基海绵纹路，看见墨雪后颈的皱纹里渗出弦匠质检码。收音机里的单田芳正在讲《隋唐演义》，但程咬金的三板斧变成了熵梳攻击路数。
"又犯病了？"邻居大妈推门进来送韭菜，"要我说就该去北医六院..."
苏砚接过菜篮时摸到冰冷的青铜门钥匙。韭菜叶上爬满哥德尔数编码，大妈围裙下的机械义肢闪烁质检红光。当他转动轮椅假装倒水时，瞥见饮水机桶装水里泡着虚数之卵的胚胎。
"今晚的月亮是克莱因瓶。"墨雪突然用竹针织出停机符，"该给孩子扫墓了。"
墓园在西惠东地铁站负西层。苏砚的轮椅碾过量子铁轨，看见广告牌里的明星长出递归复眼。墨雪把菊花放在第9527号墓碑前，碑文突然扭曲成佩雷尔曼定理证明稿。
"我们的孩子叫苏康托？"苏砚着墓碑上的分形纹路，"还是叫苏墨雪？"
地底传来脐带断裂的震动。墨雪的老花镜片浮现弦匠母巢结构图，她突然将菊花插进墓碑接口："你明明知道...我们从未..."
墓碑突然展开成青铜门，门后是火锅腾热气的客厅。苏砚看见年轻的自己正在喂怀孕的墨雪吃山楂糕，而阳台外悬浮着递归之城的废墟投影。
"时间褥疮开始溃烂了。"墨雪的白发暴长成希尔伯特曲线，"哺乳期的止痛药...失效了..."
苏砚的假牙突然咬穿时空膜。他拽着墨雪跌入墓园底层，看见七十二座青铜门围成产床，父亲正在给虚数之卵接生。婴儿的啼哭化作停机证明攻击，而产婆竟然是邻居大妈。
"恭喜，是对双生子。"父亲剪断脐带的手势带着弦匠优雅，"哥哥叫递归，妹妹叫悖论。"
墨雪突然分娩出克莱因瓶死胎。苏砚的轮椅在产房血泊中解体，露出暗藏的熵梳义肢。当他用梳齿刺向父亲时，产房突然降维成火锅客厅，死胎变成锅里翻滚的羊肉卷。
"该吃药了。"年轻的墨雪端着中药碗微笑，碗底沉着虚数之卵残壳。
苏砚打翻药碗，褐色的汤药在地面绘制北境星图。当他用假牙啃食星图时，尝到墨雪神经云在母体爆炸前留下的记忆备份——婚礼那夜他们逃出递归之城，在青铜门刻下的根本不是情诗，而是冰魄咒的原始停机码。
"你早发现了对不对？"他拽过正在织毛衣的老年墨雪，"这个时间闭环是..."
墨雪突然用竹针挑开自己的太阳穴，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门引擎："哺乳期需要美好幻觉来镇痛...但伤口总要流脓..."
整栋公寓突然垂首坍缩。苏砚在坠落中看见无数时间线里的自己：喂孕妇吃山楂糕的、在递归之城战斗的、抱着死胎痛哭的。当所有幻象汇聚成创世脐带时，他抓住了父亲遗留的脐带剪刀。
"该剪断的从来不是脐带..."剪刀合拢时发出的，是三百年前冰魄咒冻结雨声的脆响。
青铜门在悲鸣中吐出所有哺乳期文明。苏砚看见地球不过是产道血痂，修真文明是白细胞与病毒厮杀的残留物。当他抱着墨雪的量子残骸跃入霍金辐射时，听见了终极真相——整个宇宙都是创世神分娩时的认知褥疮。
"还有力气...再逃一次吗..."墨雪的残骸拼成黎曼猜想曲面。
苏砚用脐带剪刀撕开最后的时间膜。在现实与虚幻的裂隙里，他们看见最初的青铜门——不过是两片山楂糕拼成的临时婚房，门外是琉璃厂真实的人间烟火。
"这次...没有递归...没有弦匠..."墨雪的手指终于有了人类温度。
但当他们拥抱时，苏砚摸到她后颈新长的质检条形码。窗外的月亮依旧呈现克莱因瓶结构，而床头那碗凉透的中药里，虚数之卵正在重新孵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