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芯的青骓马刚在韩府朱门前停稳，小桃便扑上来拽住她的衣袖，哭腔里裹着颤音：
“小姐，老夫人醒了，正发着脾气要见您！可方才奴婢去您房里送参汤，瞧见胖嘟嘟缩在灵木箱里——
那模样吓人得很，浑身黑黢黢的，连灵纹都不闪了……”
后半句话像根细针扎进素芯心口。
她反手抓住小桃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带路。”
绕过影壁时，她的绣鞋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
前院的灯笼光透过游廊花窗，在她脸上割出明暗交叠的棱线——
老夫人醒了固然要紧，可胖嘟嘟自跟着她后，连最烈的蚀骨草都能生吞，怎会突然虚弱至此？
推开房门的刹那，药香混着一丝腥甜扑面而来。
素芯的目光精准钉在书案旁的檀木灵木箱上——
那本该圆滚滚像团雪馒头的毛球，此刻缩成巴掌大的一团，黑紫色绒毛黏成缕，原本莹润的灵纹暗得几乎要看不见，只有肚皮随着极浅的呼吸微微起伏。
“小桃，守好门。”素芯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指尖掐进掌心的疼意却真实得发烫。
她解下腰间玄火纹戒，按在灵木箱锁扣上，紫金光芒闪过，箱盖“咔嗒”弹开。
胖嘟嘟的小爪子刚碰到她的手背，素芯便倒抽一口冷气——
那温度冷得反常，像是浸在冰窟里泡了三天三夜的石块。
她翻开它后颈的绒毛，只见原本淡粉的皮肤下爬满青紫色细脉，像团纠缠的毒藤。
“是反噬。”素芯喉间发紧。
前日在秘境里，为了解陆无尘的蚀魂链毒，她让胖嘟嘟吞了七味剧毒药材，当时它还活蹦乱跳地追着丹渣跑，谁料毒素竟在体内攒成了团。
她指尖按在胖嘟嘟心口，能摸到极微弱的跳动，“再晚半日，这小祖宗的灵核就要爆了。”
玄火纹戒突然在掌心发烫。
素芯念头刚动，系统界面便浮现在眼前——以往只有淡金色的合成栏，此刻多了行血字：
“检测到宿主宠物体内存在‘因果碎片’，是否开启‘丹炉模拟器’进行逆向解析？”
“开。”素芯咬着牙确认。
丹炉虚影从戒中飘出，淡金色火焰裹着胖嘟嘟缓缓升起。
她盯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据流，额角沁出薄汗——
分解毒素的进度条刚爬到30%，耳中突然响起模糊的呢喃，像是古钟在云端震颤，又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因果鼎……唤醒者……归来……”
胖嘟嘟的身体突然泛起紫光。
素芯看见细小的紫色晶体从它皮毛里渗出来，像星子落进春溪，每颗晶体裂开时，都有片段在她脑海里炸开：
焦黑的山巅，巨大的青铜鼎悬浮在雷云中；
银发女子捧着团光，光里蜷缩着团毛球；
还有个声音在笑：“这小兽替你吞了九世业火，待它醒时，因果便该轮转了……”
“叮——”系统提示音刺破幻听。
素芯猛地回神，正见胖嘟嘟从丹炉里缓缓落下，原本黑紫的绒毛褪成半透明的晶白，体型缩得像只巴掌大的奶猫，周身缠着淡紫雾，连尾巴尖都闪着细碎星光。
“喵呜——”胖嘟嘟歪着脑袋舔她指尖，小舌头热乎乎的，哪还有半分方才的虚弱。
素芯刚松口气，房门“砰”地被踹开。
“韩素芯！你好大胆子！”韩婉儿扶着门框喘粗气，金步摇上的珍珠乱颤，“我在偏厅听老夫人说话，就闻着你房里有邪味！
你竟用妖术把灵宠炼成毒兽？传出去韩家的脸往哪搁？”她身后跟着西个持火把的家将，火光映得她眼底泛着青。
素芯垂眸遮住笑意——韩婉儿来得巧得很，像提前掐好时辰。
她轻轻吹了声口哨，胖嘟嘟立刻炸着毛蹦上她肩头，小爪子拍了拍她耳垂。
“姐姐这是说谁呢？”素芯抚着胖嘟嘟的毛，声音甜得发腻，“胖嘟嘟可是我用玄火鼎温养的灵宠，若真是什么毒兽……”她顿了顿，指尖在胖嘟嘟嘴边点了点，“不妨试试？”
韩婉儿的脸瞬间煞白。
她刚要后退，胖嘟嘟突然张开嘴，“噗”地喷出颗紫色丹丸。
那丹丸砸在她脚边青砖上，“滋啦”一声冒起青烟，半块砖眨眼间腐蚀成漆黑的粉末。
“妖术！”家将们举着火把后退，撞翻了素芯的药柜。
“住嘴。”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韩德昌柱着龙头拐杖走进来，银须被穿堂风掀起，他弯腰捡起半块残砖，指腹擦过腐蚀处，“这是灵宠进化时的‘破妄丹’，能灼穿阴邪之气。”
他抬眼看向素芯，目光里多了丝探究，“韩家百年没出过能让灵宠异变的炼药师了。”
韩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宗老！她……她分明是用邪法……”
“我韩家以药立族。”韩德昌打断她，拐杖重重顿在地上，“真邪法还是真本事，等看过她的炼药记录便知。素芯，明日巳时，带胖嘟嘟去祠堂，向族中长老说明今日异变。”
素芯福了福身，眼尾微挑：“自然。只是……”她扫过韩婉儿发颤的指尖——
那上面沾着半片碎符纸，“不知是谁急着把消息捅到姐姐耳朵里？若真是为韩家好，何不在族会上光明正大说？”
韩婉儿的脸白了又红，跺了跺脚转身就走，金步摇上的珍珠甩得噼啪响。
家将们忙跟着退出去，连滚带爬撞翻了门槛。
小桃关上门，嘀咕着去收拾药柜。
素芯摸着胖嘟嘟凉丝丝的耳朵，盯着它头顶若隐若现的紫色晶体——方才系统提示里的“因果碎片”，还有脑海中那座青铜巨鼎，此刻都像根线，牵着她往更深处走。
窗外起了夜风，吹得窗纸簌簌响。
素芯突然瞥见院角槐树后闪过道影子——是白芷。
那女子背对着她，手中符纸泛着幽光，也不知记录了多少今日的事。
“喵。”胖嘟嘟用脑袋蹭她下巴。
素芯低头，正撞进它圆溜溜的紫眼睛里——那里面似有星河在转，像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秘密。
她轻轻笑了，指腹蹭过玄火纹戒：“原来你早就在等我了，对吗？”
月光爬上窗棂时，韩府某处暗室里，白芷将符纸投入铜炉。
火焰舔过符面，映出素芯房里的景象，最后停在胖嘟嘟头顶的紫晶上。
她盯着那抹紫光，喉间滚出句谁也听不见的话：“因果鼎的唤醒者……终于要来了。”
而在素芯房里，胖嘟嘟蜷成团趴在她膝头，小爪子压着她袖中那枚幽域引魂牌——牌上的六瓣黑花，正随着它的呼吸，缓缓渗出极淡的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