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辰时三刻，韩素芯站在天外山禁地入口时，晨雾正顺着青岩缝隙往下淌。
她袖中玄火纹戒烫得厉害，像有团活火在皮肤下跳动——这是系统预警的信号。
"灵脉之眼的结界，连我都只能每月初一进入。"付洪羽走在前头，腰间玉佩碰着那半块黑玉，发出细碎的轻响。
他今日换了件月白锦袍，发冠却未束紧，几缕墨发垂在颈后，倒添了几分平日少见的焦躁，"山主说阵纹昨夜无故剥落三道，今早巡山弟子又在雾里听见婴孩哭。"
韩素芯脚步微顿。
她记得昨夜系统提示的"高阶因果波动"，此刻更清晰地捕捉到空气里漂浮的暗涌——那是种黏腻的冷，像浸过腐叶的井水，混着灵脉本身清冽的草木香，令人胃里发沉。
"到了。"付洪羽抬手拂过崖壁上的青铜兽首，机关轻响间，雾幕突然被撕开道缝隙。
入目是片环形山谷，中央立着座九阶石坛。
坛心凹陷处泛着幽蓝波光，那是灵脉精华汇聚成的"凝灵池"，池边环绕着七株半透明的灵植，每片叶子都流淌着星子般的光。
但韩素芯的注意力全被池底吸引——在波光最盛的位置，有团极淡的黑雾正随着水流打转，像滴融不进清水的墨。
"这雾气......"她指尖按在戒指上，玄火纹瞬间亮起金红光芒。
胖嘟嘟从她衣襟里钻出来，圆滚滚的身子喷出团乳白雾气，那雾遇风便散，却在触到黑雾的刹那凝成蛛网状金纹。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幽域裂隙残留能量，相似度93.7%。"
韩素芯喉间发紧。
三个月前在韩家祖祠，她正是靠着戒指的感应，才发现了第一条幽域裂隙。
此刻金纹正顺着凝灵池往下延伸，最终在池底岩石上勾勒出道半指宽的裂缝——裂缝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像被腐蚀过的金属。
"付少主！"她猛地转身抓住付洪羽的衣袖，"灵脉底下有裂隙，和我在韩家见过的是同一种！"
付洪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大步跨到池边，掌心按在石坛上，青色灵气如游龙般钻入岩缝。
不过瞬息，他额头便渗出冷汗："裂隙在灵脉核心，若任由它扩张......"
"召集所有护山长老，封锁山谷！"炎烬执事不知何时从雾里闪出来，腰间玉牌被他捏得发白，"我这就去调三十名御兽师守外围，再让炼药师准备封灵砂——"
"来不及了。"韩素芯突然抬头。
她听见风里有极轻的吟哦声，像老妇哼着悼亡曲，又像万千虫豸啃噬骨节。
胖嘟嘟浑身的绒毛炸成刺球，"嗷呜"一声扑进她怀里，尾巴上的雷弧劈啪作响。
黑雾突然翻涌起来。
凝灵池的水开始倒流，七株灵植的叶子迅速枯黄，连石坛都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一道黑影从裂隙中破出，正是那日在韩家药庐外见过的夜魇！
他仍裹着件灰黑斗篷，左眼位置嵌着颗泛绿的骷髅头，骨杖顶端的水晶正渗出黑血般的液体。
"冥界低语——"夜魇的声音像两块磨盘相蹭，"睡吧，睡吧，灵脉会替你们记住所有痛苦......"
韩素芯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看见付洪羽的动作慢了半拍，炎烬执事的手停在半空，守在谷口的弟子们有的抱头蹲下，有的眼神空洞地往悬崖边挪。
系统在疯狂提示："精神侵蚀！
宿主当前精神力可抵抗30秒！"
她咬舌尖逼出痛意，左手戒指的玄火纹瞬间灼烧皮肤。
药囊被她扯得哗啦作响，指尖捏着的龙涎香、朱砂、犀角粉被她精准抛入药杵——这是她昨夜根据系统提示新合成的"镇魂香"配方。
胖嘟嘟立刻喷出团金焰，药杵在火焰中旋转，混合着雷灵的药粉遇火成烟，顺着风卷向全场。
"咳！"付洪羽呛了声，猛地甩头，"这是......"
"醒了！"炎烬执事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方才竟咬破了嘴唇，"韩姑娘，你这香......"
"先解决他！"韩素芯反手召出狱毒蝎。
这只被她用蛊毒和火蜂合成的灵宠此刻泛着幽蓝光泽，尾刺上的毒液在阳光下冒热气。
它嘶叫着扑向夜魇，八条腿在石坛上抓出火星，瞬间便缠住了夜魇的西肢。
夜魇的骷髅眼突然爆出绿光。
他念了句韩素芯听不懂的咒语，狱毒蝎的动作明显滞缓，尾刺上的毒液竟开始倒流进自己体内！
"因果值消耗300点，启动鼎影共鸣！"系统的提示让韩素芯心头一跳。
她早发现这戒指里的鼎影与因果值相关，却不想在这生死关头派上用场。
右手结印按在石坛上，鼎影从戒指中飞出，金红光芒瞬间笼罩全场。
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鼎影接触到幽域黑雾的刹那，原本纯净的金光突然变得浑浊，像掺了墨的酒。
韩素芯的识海里闪过段模糊画面：紫袍人站在同样的石坛前，手中握着与她戒指相似的玄火纹器物，正将黑雾注入灵脉......
"噗！"她猛地呕出口血。
鼎影吸收了部分黑雾，此刻正浮在半空缓缓旋转，表面多了道紫黑纹路。
夜魇的惨叫声刺破山谷，狱毒蝎趁机扎进他心口，绿血溅在鼎影上，滋滋作响。
"结束了？"炎烬执事抹了把脸上的血，颤抖着去探夜魇的鼻息。
韩素芯却盯着鼎影，眼神深沉。
她擦掉嘴角的血，从怀中取出个刻满符文的青瓷瓶，对着夜魇残魂一吸——那缕泛绿的魂魄便被收进瓶中。
"交给你。"她将瓶子递给付洪羽，"但我要提醒你们......"她扫过周围还在发懵的弟子，声音压得极低，"幽域的人能摸到灵脉之眼，说明天外山内部，有他们的棋子。"
山谷瞬间安静。
付洪羽的手猛地收紧，青瓷瓶在他掌心发出脆响；炎烬执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下意识扫过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山长老；连受伤的狱毒蝎都抬起头，尾刺对准最近的弟子。
"我先回住处收拾行装。"韩素芯转身要走，却在经过炎烬执事时顿了顿，"今日的事，最好连山主都先瞒着。"
暮色漫上山头时，韩素芯站在天外山山脚。
她回头望了眼被暮色笼罩的山峰，玄火纹戒突然又烫起来——这次不是预警，倒像某种呼应。
"姑娘要走了？"炎烬执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换了身青衫，腰间挂着那半块刻着"幽域"的黑玉，"方才的话......"
"天外山的事，我管不了太多。"韩素芯系紧马缰，"但记住，信任比灵脉更难修复。"
马蹄声踏碎残阳。
炎烬执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着黑玉上的纹路。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半枚与夜魇斗篷上相似的暗纹——那是朵六瓣黑花，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