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芯应门时，指尖还沾着墨迹。
门环扣动第三下时，她己将袖中手术刀的位置调整到最称手处。
门开一线，冷硬的金属声裹着山风灌进来："韩小姐，天尊在赤焰峰等你。"
月光下立着的亲卫全身覆着玄铁鳞甲，面甲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刀鞘与护腕相撞的轻响像极了某种暗号。
韩素芯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赤焰纹令——与昨日御兽殿上曲武天尊座下大弟子佩戴的一模一样。
"有劳。"她垂眸掩去眼底暗芒，随亲卫步出院落。
府中更夫刚敲过五更，青石板路上还凝着晨露，她故意踩出些声响，余光却扫过影壁后那株老槐——昨夜她布下的引蝶粉还在，若有暗桩监视，此刻该有三两只金斑蝶扑棱着飞出来。
没有。
韩素芯心下稍定。
亲卫带她出了韩府后门，巷口早候着两匹火鬃驹，马颈上的铜铃被山风一激，叮铃铃撞出清响。
她翻身上马时，掌心的紫金戒微微发烫——系统在识海轻震，提示附近三公里内无恶意因果波动。
赤焰峰是火域国御兽系的总坛，传闻峰顶终年笼罩着赤焰结界，寻常人靠近十里便会被灼得皮开肉绽。
韩素芯随着亲卫穿过七重岗哨时，注意到每处暗桩的位置都与她昨夜在血纹玉简里看到的火域防御图有细微偏差——看来曲武天尊早有防备。
"到了。"亲卫在崖边勒住马。
韩素芯抬眼，只见云雾中一座玉台浮于火海之上，台边立着个红袍身影。
山风掀起那人的衣摆，露出腰间缀满玄晶的玉带，正是昨日在御兽殿上见过的曲武天尊。
"韩姑娘。"曲武天尊转身，目光如炬扫过她发间沾的草屑，"昨夜跑得辛苦。"
韩素芯心口微紧，面上却浮起三分笑意："天尊召我，可是为火驼尊者的事？"
曲武天尊未接话，抬袖示意她上前。
玉台中央摆着青铜案几，案上茶盏还腾着热气。
韩素芯刚落座，便闻见茶香里混着极淡的龙涎香——与前日御皇圣殿送来的信筒气味如出一辙。
"你可知我为何召你？"天尊指尖叩了叩案几。
韩素芯从袖中取出血纹玉简，玄火纹戒在触碰玉简的瞬间泛起金光。
空中骤然凝出一片光影，正是她昨夜在火驼据点抄录的内容："七月十五，幽暗境域传送阵启，胚胎需以纯阴之血温养三月......"
曲武天尊的指节重重按在案上，茶盏应声而裂。"好个火驼！"他眼中掠过暴怒，很快又压成深潭般的沉静，"这玉简你从何处得来？"
"火驼尊者的密洞。"韩素芯将昨夜遇袭的经过简要说了，末了补一句，"他还提了'胚胎'，我猜与御兽殿丢失的三阶灵兽幼崽有关。"
天尊瞳孔微缩。
韩素芯知道自己说中了——半月前御兽殿确实丢了三枚灵兽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守殿弟子失职结案。
"你要什么？"天尊突然问。
韩素芯早有准备："韩家内部有人勾结火驼，我需要借势清障。"她顿了顿，"另外，我要自由。"
天尊挑眉："自由？"
"我可以效忠天尊，但不会入御兽系门墙。"韩素芯首视他的眼睛，"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殿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玉台边的火灯噼啪作响。
曲武天尊盯着她看了足有半柱香时间，忽然笑了："你这丫头，比我当年还倔。"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焰纹令，"拿好，凭此令可在御兽系辖地自由出入，焚火藏经阁也为你开一扇门。"
韩素芯接过令符，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上面还留着天尊的体温。"谢天尊。"
"该谢的是你。"天尊起身走向崖边，红袍翻卷如同一团燃烧的云，"幽暗境域蛰伏二十年，终于要动了。
"他转身时眼底有星火明灭，"你让我看清了内鬼的尾巴。"
回程时己近正午。
韩素芯骑着火鬃驹穿过青竹巷，忽然察觉身后的脚步声不对——方才在赤焰峰下分道时，亲卫说要去复命，可这脚步声却跟了她三条街。
她假装低头整理袖扣，余光瞥见转角处的影壁后闪过一道灰影。
系统在识海提示："检测到高阶因果波动，当前因果值+50。"
韩素芯放慢脚步，指尖悄悄掐住袖中迷神香的引信。
经过卖糖葫芦的小摊时，她故意撞了撞木架，红果滚了一地。"姑娘小心！"摊主喊着蹲下捡果，她趁机闪进巷侧的茶棚，反手将迷神香撒进炭炉。
烟雾腾起的瞬间，身后的气息突然逼近。
韩素芯反手摸向手术刀，却在触到对方手腕时顿住——那腕间缠着的红绳，分明是御兽殿大弟子的标记。
"韩姑娘，天尊让我护你周全。"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方才是属下冒犯了。"
韩素芯松开手，目光扫过对方腰间晃动的赤焰令，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转身时，注意到茶棚角落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只沾着泥点的青鞋——与昨夜火驼密洞外的鞋印，竟是一般无二。
山风卷起她的裙角，银铃在踝间轻响。
韩素芯摸了摸袖中的赤焰令，又碰了碰掌心发烫的玄火纹戒。
这局，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