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晨雾还未散尽，秦司言忙碌的背影出现在了洗漱台。
宋佳佳迷迷糊糊推开木窗，正看见他拎起自己昨天被泥点溅脏的白裙子。
晨光勾勒出他后颈凸起的骨节，肥皂泡沾在袖口卷起的小臂上，随着搓衣板的节奏碎成彩虹。
“不是有洗衣机吗？要不然我自己洗也行......”她扒着窗框喊。
“水凉。”他头也不抬，手指关节冻得发红，“锅里有蒸蛋，外婆还给你加了小虾米。”
外婆端着竹筛从堂屋晃过，干枣在筛底滚出细碎的响。老人家用拐杖尖点点宋佳佳的鞋：“穿这么薄要着凉，那孩子半夜给你灌的热水袋呢？”
厨房飘来焦香时，宋佳佳终于逮到机会。
秦司言正踮脚够吊在房梁的腊肉，藏蓝衫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后腰淡红的抓痕——是前天背她过河时被芦苇划的。“我来帮忙。”她伸手去接菜刀。
刀刃突然调转方向，秦司言握着刀背把木柄递给她：“砧板有青苔，别光脚。”
他转身添柴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这间三十年前的土灶台生活了半辈子。火星子噼啪炸开的瞬间，宋佳佳看见他迅速抬手挡在她眼前。
妈妈就是这时候抱着腌菜坛子进来的。“小秦啊，”她故意把坛子搁在两人中间，“昨天晒的柿子饼......”
“在二楼西厢房竹匾里。”秦司言揭开锅盖，蒸汽模糊了镜片，“外婆说佳佳半夜咳嗽，我拿油纸包了三层防潮。”
午后下起太阳雨，秦司言在檐下补漏风的窗纸。宋佳佳蜷在藤椅里剥毛豆，忽然听见外婆压着嗓子说：“你倒是会疼人，这些事让啊萍做就好了，你帮我们请的这个保姆还是很上心的。”
老人枯枝似的手指戳了戳他腰间，“几年不见，你这皮带眼又往里缩了两格，宋佳佳都没把你养的白白胖胖，不合格啊！”
宋佳佳这才注意到，他每天清晨从镇上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除了她爱吃的青团和米糕，还有给外婆的膏药和妈妈的毛线。
此刻他正用膝盖顶着快要散架的窗框，虎口处贴着创可贴——是剥菱角时被尖刺划破的。
回来的这段时间，宋佳佳心情好了很多，恨不得停留在此时此刻。
这些事明明他可以叫人来做，宋佳佳心想：“秦司言.....没苦硬吃系列。”
第七天傍晚，秦司言在竹林里逮到了躲清静的宋佳佳。
她坐在磨盘大的石头上，看最后一缕夕阳在他发梢融化。突然肩头一沉，带着熟悉味道的夹克裹住她。
“蚂蚁爬到你鞋带了。”他单膝点地，手指灵巧地解开蝴蝶结。宋佳佳盯着他发旋儿旁的碎发，和十三岁那年总出现在教室后门的影子重叠。
暮色西合时，外婆举着锅铲出现在篱笆外：“小秦！佳佳怕黑，你快去......”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秦司言正蹲在菜畦边，就着宋佳佳的手喝她舀不匀的南瓜粥，嘴角沾着米糊，像个偷吃糖的少年。
临行前的深夜，宋佳佳摸黑去厨房倒水。
月光漏过半掩的房间，看见他睡得很不安稳，睫毛随着月光颤动，右手还虚虚圈着个位置——正是她白日里常坐的小木凳。
晨露未晞的站台，外婆往宋佳佳怀里塞了个搪瓷罐。“小秦腌的糖蒜。”老人粗糙的掌心她手背，“他怕你路上反胃，跟我讨教，还盯着火候煨了两夜。”
车启动的瞬间，秦司言突然看向她，他知道这种美好的时光即将结束，他也明白宋佳佳恋恋不舍的心情。
回到城市，霓虹刺破夜幕时，秦司言背对着万千灯火蹲下来。他握着宋佳佳沾了泥土鞋跟，像在老家门槛前那样自然："电梯维修，我背你回去还是把东西给保安，然后我们去吃宵夜？"
宋佳佳难得的耍起了小性子。
“你.背.我！”
十三层走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他在密码锁前停顿片刻，忽然转头露出这些天第一个带着锋芒的笑：“回家就用女主人的指纹解锁吧！”
阴影淹没了后半句，但滚烫的掌心己经覆上她手背，带着老家凉水的凉意和此刻灼人的体温。
夜雨砸在空调外机上时，宋佳佳正在整理晒干的艾草。老家带回来的粗布包袱皮铺了满床，秦司言突然从背后环上来，下巴蹭着她肩膀：“外婆给我们买装了好多腊肉。”
他手指缠着根褪色的红头绳，正是河边重逢那晚从她发间勾下来的。
宋佳佳转身要抢，被他趁机将人圈在衣柜夹角。木丸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他独有的香味。
“外婆说明年清明回去采茶。”他忽然说，拇指抹开她鼻尖沾的艾草灰，“或者中秋做桂花酱。”掌心慢慢贴上她后背，“只要你想。”
窗外霓虹在雨幕里晕成色块，秦司言忽然松开手去关窗。回来时拎着条老式印花被，哗啦抖开满室晒过的阳光味道——是临走前外婆硬塞进行李箱的。
“垫半边。”他把被子团成靠枕塞到她腰后，削起了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螺旋，垂下来。“等雨季过了，把A城一楼阳台跟院子改成小花圃。还可以种你从河边挖回来的野薄荷。”
后半夜雷声渐歇，宋佳佳在雨滴敲打落地窗的节奏里翻身。沙发上的秦司言立刻睁眼，赤脚摸黑过来探她额头“做噩梦了？”他带着睡意的嗓音像浸了水的棉，手指梳开她汗湿的刘海。
宋佳佳摇摇头，突然抓住他欲缩回的手按在胸口。心跳声穿过两层睡衣，震得秦司言耳尖发烫。
“听见老家那条河了。”她小声说。
秦司言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上扬，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我也听见了，那我们以后每年都回去。”他温柔地说，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承诺。
宋佳佳微微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看着秦司言，眼中满是爱意。“其实，我一首想告诉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秦司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轻轻握住她的手，鼓励道：“说吧，我在听。”
宋佳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从十三岁那年就开始了。”
秦司言眼中闪过惊喜，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爱你，一首都爱。”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