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压低了声音:“小何,你什么都别问,也别声张。”
“安心复习,把以前的知识都捡起来。不出一个月,自然会有分晓。”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何知青头顶的乌云。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赵队长不是在安慰他,他话里有话!
难道……他的事情真的有转机?
何知青的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赵队长,我……”
“记住我的话就行。”赵江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沉稳,“回去吧,别让其他知青看出来。”
何知青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里的湿意被他强行逼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赵队长,大恩不言谢!”
说完,他转身,脚步踉跄地回了知青点那破败的屋子。
赵雨润看着何知青的背影,心里默默想着:【爹这算是提前给何知青透底了?也好,让他有点盼头。】
【说起来,常悦让何知青举报爹,应该是给了他什么所谓的“证据”吧?也不知道何知青把那东西藏哪儿了。】
刚回到屋里的何知青,脚步猛地一顿。
他想起自己床板下的一个夹层。
那里,确实藏着常悦前些日子塞给他的一个信封,里面是据称赵江贪污的“证据”。
常悦当时威胁他,如果他不照做,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在这儿待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他本就因处分心灰意冷,又被常悦拿捏,一度真的动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可最后关头,他还是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如今听了赵队长的话,何知青更是庆幸自己没有犯糊涂。
他决定,那东西暂时不能交出去。
赵江带着赵雨润往家走。
赵雨润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总算解决了一件大事,爹暂时安全了。】
【不过常悦那个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得防着她作妖。】
赵江听着女儿的心声,嘴角微微上扬。
这丫头,真是他的小福星。
回到家里,谢亚敏正在院子里纳鞋底,赵华盛则在旁边用树枝戳蚂蚁窝。
“回来了?事情办妥了?”谢亚敏抬头问道。
“嗯,送过去了。”赵江应了一声,神色如常。
下午,赵江和谢亚敏都去上工了,春耕时节,队里忙得很。
赵雨润则留在家里,帮着奶奶赵老太做些杂活。
傍晚时分,院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
“爹,娘,我回来了!”一个略显轻快的男声传来。
赵雨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年轻推着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走了进来。
来人是赵雨润的小叔,赵辉。
赵辉今年二十出头,在县城一家家具厂当临时工。
他今天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中山装,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脚下的布鞋也擦得干净。
这副打扮,在村里人看来,己经是相当体面了。
“小叔!”赵雨润甜甜地喊了一声。
赵辉看到赵雨润,眼睛一亮,笑着说:“哎,雨润都长这么高了。”
【小叔这人吧,平时是有点爱占小便宜,嘴巴也甜,会来事儿。】
【不过,他对我们家其实还算有心。】
【记得上辈子,爹因为被人诬陷,差点出大事的时候,小叔为了护着我们赵家人,跟那个王德顺起了大冲突,结果两个人好像都被弄去农场改造了。】
【虽然结果不好,但这份心意,还是挺难得的。】
正准备从自行车上卸东西的赵辉,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心声,手猛地一抖,车把险些没扶稳。
他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后背瞬间冒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王德顺?
那不是村里的恶霸吗?
自己会跟他起冲突?还被弄去农场改造?
这……这怎么可能!
赵辉脸色白了白,强自镇定下来,挤出一个笑容:“雨润啊,小叔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他说着,从车后座解下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麦芽糖和一小包红糖。
“谢谢小叔!”赵雨润开心地接过。
赵辉又转向刚从屋里出来的赵老太和闻声回家的赵江、谢亚敏。
“爹,娘,大哥,大嫂。”
一家人围坐下来,赵辉喝了口水,才说起正事。
“大哥,雨润上学的事情,我托人问了。”赵辉看向赵江。
“县二中那边倒是可以接收,不过得等到九月份开学才行。”
赵江点了点头:“不急,能上就行。”
赵辉又道:“还有个事,县里不是新建了个电子厂吗?最近开始招工了,说是待遇还不错,正式工呢!”
“电子厂?”谢亚敏有些惊讶,“那可是好单位啊!”
这个年代,能进厂当工人,尤其是正式工,那可是铁饭碗,多少人打破头都想进去。
赵雨润心里也动了动。
【去电子厂倒也不错,早点挣钱,也能让家里轻松点。】
【再说了,我其实不太想那么辛苦读书了,只想当条快乐的咸鱼,每天在家躺着数钱。】
【不过,看爹娘和小叔他们对我这么好,我总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嗯,明天就去电子厂看看,要是能选上,也挺好的。】
正端着茶缸喝水的赵江,听到女儿这番“咸鱼”宣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他强忍着笑意,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哭笑不得。
这丫头,志向还真是……清奇。
不过,知道为家里分忧,就是好孩子。
“雨润想去电子厂试试?”赵江放下茶缸,温和地问道。
赵雨润点了点头:“嗯,爹,我想去试试。”
赵辉一听,立刻道:“行啊!明天我正好休息,我带你去县里报名!”
“我跟厂里招工办的一个干事还算熟,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他心里却还在琢磨着刚才听到的那几句心声。
王德顺……农场改造……
这事儿太邪门了。
难道,雨润这丫头会未卜先知不成?
这个念头一出来,赵辉自己都吓了一跳。
晚饭后,赵辉在赵家歇下了。
赵江把赵老太请到了自己屋里。
谢亚敏和赵雨润、赵华盛在另一间屋。
赵江关上门,面色凝重地看着赵老太:“娘,有件事,我得跟您说说。”
赵老太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个顶针,正准备缝补衣服,闻言抬起头:“啥事啊?神神秘秘的。”
赵江压低声音,把今天在知青点和赵辉回来后发生的事情,都跟赵老太细细说了一遍。
“雨润知道未来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传出去,对雨润来说,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赵老太点了点头,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江啊,你说得对。”
“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连你媳妇和华盛都不能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江沉声道,“雨润这能力,用好了,说不定能帮咱们家避开不少祸事。”
就像今天何知青的事情,如果不是雨润,他恐怕还蒙在鼓里,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算计了。
还有小叔赵辉的事情,如果雨润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也得早做打算,尽量避免那种情况发生。
赵老太目光深远:“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咱们得好好护着她。”
她顿了顿,又道:“既然她能听到,那以后咱们说话做事,也得多留个心眼,别让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再吓着孩子。”
赵江郑重地点头:“娘,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