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焦急地等待着去往家具厂方向的公共汽车时。
一辆眼熟的自行车驮着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从她等车的方向反向驶去。
正是要去三里沟村的赵辉一家。
赵雨润满心都是常悦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擦肩而过的一幕。
就这么和赵辉三人错开了。
省城，长山峰，一处戒备森严的干休所内，此刻却弥漫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微妙气氛。
楚风，京华楚家的幺孙，正一脸不自在地站在一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面前。
他平日里飞扬跳脱的劲头此刻收敛得干干净净，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陈叔，您可得收留我一阵子。”楚风带着几分讨好，几分赖皮地开口。
陈嘉梁，龙航总指挥，目光如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平静无波。
“哦？楚家的小少爷，怎么想起我这儿来了？”
楚风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不是……在家开了个舞会，动静大了点，老爷子生气了嘛。”
他含糊其辞，显然事情不止“动静大了点”那么简单。
陈嘉梁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却也不点破。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所以，你是来我这儿避风头的？”
“嘿嘿，还是陈叔您懂我。”楚风连忙点头。
“您放心，我保证不给您添乱，就当个隐形人。”
陈嘉梁放下茶杯，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我这次要去县城办点事，你跟着我，以什么身份？”
楚风眼睛一亮，县城？那敢情好，离京城够远，老爷子的怒火一时半会儿也烧不过去。
他立刻道：“安保！我给您当安保！我身手您是知道的，绝对没问题！”
陈嘉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身边，还缺安保？”
楚风一噎，随即又道：“那……那我给您拎包！端茶倒水也行！只要能跟着您就行！”
陈嘉梁这才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行了，就拎包吧。小孙，给他安排一下。”
旁边一首安静侍立的秘书小孙应了声“是”，便带着楚风去准备。
楚风如蒙大赦，对着陈嘉梁的背影连声道谢。
他知道，陈叔这是答应护着他了。
至于那场舞会到底闯了什么祸，陈嘉梁没细问，楚风也识趣地没多提，但彼此心里都有数。
能让楚家老爷子动怒到这份上，绝非小事。
很快，一行人收拾妥当，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汽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干休所，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赵雨润在公交车站等了许久，才终于挤上了一辆开往红星家具厂方向的公共汽车。
到了红星家具厂，她向门卫打听小叔赵辉。
幸好赵辉是厂里的老木工，手艺好，人也老实，门卫大爷对他有些印象。
“赵辉啊，他今天好像请假了，说是家里有点事。”门卫大爷回忆着。
“他家不就住在厂子后面那片家属区嘛，好像是第三排，门朝东那家。”
赵雨润连声道谢。
小叔请假了？
不管了，还是根据之前来过的记忆，找到了赵辉的家。
那是一排红砖平房中的一间，小小的院子用竹篱笆围着，门口还晾晒着几件孩子的衣裳。
看起来，的确是小叔的家。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正要敲门，院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褶皱，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的老太太探出头来。
老太太一看见赵雨润，眼睛倏地一亮，那眼神，像是饿狼看见了肥美的小羊羔。
赵雨润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个人，她认得！
这不正是小婶张华蓉的母亲，那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张老太太吗？
书中，这张老太太可是个狠角色，不知坑害了多少无知少女。
她怎么会在这里？小叔和小婶不是回村了吗？
无数念头在赵雨润脑中急转，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异样。
张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赵雨润，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是和煦。
这姑娘，生得可真俊啊！
皮肤白得像雪，眼睛大得像葡萄，水汪汪的，一看就是个没出过远门、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果然，王婆子说的没错。
这样的货色，要是卖到那些偏远地方给那些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价钱肯定低不了！
张老太太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慈祥：“闺女，你找谁呀？”
赵雨润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味道：
“我……我找赵辉，赵师傅。我是他侄女，从乡下来的。”
她故意做出了一副初到县城，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哦！是找辉子啊！”张老太太一拍大腿，热情得有些过分。
“哎呀，真不巧，辉子和他媳妇今儿一早就回乡下去了，说是家里有点急事。”
赵雨润心里冷笑，果然如此。
看来，这老虔婆是瞅准了家里没人，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物色猎物”。
“啊？回乡下了？”赵雨润故作失望，眼圈微微泛红。
“那我……我这可怎么办呀？我人生地不熟的……”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张老太太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得意，觉得这丫头片子简首是送上门来的。
“哎哟，看这孩子可怜见的。”
张老太太连忙上前，亲热地拉住赵雨润的手，那双粗糙的手让赵雨润一阵恶寒，却不得不强忍着。
“闺女，你叫啥名啊？多大了？”张老太太状似关切地问道。
“我叫赵雨润，今年十七了。”赵雨润小声回答，微微抬起头。
用那双纯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张老太太，仿佛她是唯一的救星。
“雨润啊，好名字，好名字！”张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你看这天也不早了，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要不，先到婶子家歇歇脚，吃口饭？辉子他们估摸着明后天就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带着诱惑的语气：
“婶子家里正好买了肉，中午咱们包肉馅饺子吃，管你吃饱！”
肉馅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