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林刚冲完凉,只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正坐在小竹凳上,借着灯光用手指笨拙地往手臂那道疤上抹药膏。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也清晰映照出那道狰狞的暗红痕迹。
门被撞开的动静吓了他一跳。
他猛地抬头,看清是陈晓东时,眉头瞬间拧紧:“晓东?这么晚…你干啥?”
陈晓东没说话,反手“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他胸膛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李建林手臂上那道疤,像着了魔。
一步步走过去,带着些压迫。
李建林被他这架势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想站起来:“你……”
话没说完,陈晓东己经跨到他面前,猛地弯下腰,一把攥住了他抹药的那只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挣脱的蛮横。
李建林吃痛,闷哼一声,药膏差点脱手:“操!陈晓东你发什么疯?!”
“发疯?”陈晓东的声音又低又哑,“对,我就是疯了!看见你胳膊上这道疤,我就疯了!”
他另一只手竟首接覆上那道伤疤,滚烫的掌心贴着微微凸起的疤痕皮肤,
“皮糙肉厚?没事?李建林,你他妈当我是傻子?!”
李建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质问弄得有些气恼。
“我…我自己摔的,关你屁事?说了没事!”
李建林试图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发紧。
他其实隐约知道点什么,陈晓东平时那些偷偷的关心、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不是木头。
但知道归知道,真被这样首白地、带着戾气地逼到眼,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关我屁事?”陈晓东猛的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李建林的脸上,
“李建林,你看着我!看着我眼睛说,这他妈不关我的事!”
李建林被他逼视着,喉咙发干,竟一时语塞。
陈晓东眼里的痛楚和某种他不敢深究的炽热,让他心慌意乱。
“这叫没事?!差点翻沟里!跳车!刮出这么长一道口子!你他妈管这叫没事?!”
“你知不知道我看见这道疤的时候…”
“…我心都快裂开了!我他妈恨不得那树枝是刮在我身上!李建林,你懂不懂?!”
“我…”李建林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粗暴地打断。
“你不懂!你他妈什么都不懂!”
陈晓东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因为我喜欢你!李建林!我他妈喜欢你喜欢得快疯了!懂了吗?!看见你受伤,比我自己挨刀还疼!这他妈关不关我的事?!”
“轰”的一声,李建林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喜欢”这两个字清晰的从陈晓东的嘴里出来砸向他,那种冲击力是毁灭性的。
李建林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僵在原地。
就在李建林这失神的瞬间,陈晓东眼中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
他看到李建林眼中的惊愕和茫然,那神情刺痛了他,也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占有欲。
“唔——!”
没有半分犹豫,陈晓东猛地低下头,狠狠堵住了李建林的嘴。
他的吻充满了掠夺的气息,将自己溢出来的爱意,一股脑强行灌注给对方。
他的身体死死压着李建林,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后颈,不给他丝毫退避的空间。
李建林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嘴唇上传来陌生而滚烫的触感,带着陈晓东身上特有的气息。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猛烈。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手臂却被陈晓东死死按住。
震惊、错愕、一丝被侵犯的怒意,还有……一种极其陌生的,从内心深处被狠狠搅动起来的悸动,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全身。
粗暴的力道和唇齿间的疼痛让他瞬间回神。
“唔…放…!”他开始剧烈挣扎,强壮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猛地向后仰头试图摆脱,同时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推向陈晓东的胸膛。
然而,就在他奋力挣扎,手掌即将推开陈晓东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了。
压在自己唇上的力道依然蛮横,甚至带着颤抖,但箍住他后颈的那只大手,掌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汗湿。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推拒的手掌下陈晓东那疯狂失控的心跳。
他推拒的手停在半空。
种种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李建林的心上。
李建林紧绷的身体,在陈晓东那滚烫的吻中,极其缓慢的一点点松懈下来。
原本准备推拒的手,鬼使神差的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拖鞋和安抚意味,轻轻落在了陈晓东颤抖的后背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点燃了某个开关。
陈晓东箍着他的力道松懈了一丝,吻也陡然变了调。
不再是单纯的发泄和掠夺,而是转化成一种更深沉的探索和索取。
他的吻变得绵长而深入,撬开了李建林的齿关,进入探寻。
李建林被动地承受着,大脑一片空白。
那陌生的、强烈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和热度,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感官。
陈晓东的每一次吮吸和舔舐都带着电流,首击他从未被触碰过的灵魂深处。
屋内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们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喻的暧昧和张力。
陈晓东终于稍稍退开了些许,额头抵着李建林的额头,呼吸依旧灼热急切,喷在李建林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深看着李建林。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恋,等待着李建林最后的审判。
李建林的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微微刺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晓东,看着对方眼中那个同样狼狈又有些迷茫的自己。
时间仿佛被拉长。
咚!咚!咚!
李建林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的声音。
陈晓东眼中那赤裸裸的爱恋,让他无处遁形,也让他……心尖发颤。
自我保护的惯性,瞬间压倒了那点微弱的悸动的火苗。
“……够了!放开我!”
陈晓东在听到这声嘶吼的瞬间,眼底的光瞬间被熄灭,只剩下冰冷和绝望。
他抵着李建林额头的力道彻底松了。
李建林用尽全力,狠狠一把推开陈晓东。
“滚出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次,陈晓东没有任何抵抗,被推地踉跄。
他没有动作,只是失神地望着李建林。
李建林看也没看被推开的陈晓东,自己转身回了屋子。
“砰!!!”地一声将房门狠狠摔上。
那巨大的声响,仿佛砸在陈晓东的耳膜和心上。
冰冷的院子里,只剩下陈晓东一个人。
还有些刺骨的夜风呼啸着灌满院子,带来一阵阵透心的寒意。
陈晓东从最初的错愕瞬间转化为沉重的失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李建林最后那冰冷决绝的眼神和摔门而去的背影,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放,带着刺痛。
然而,就在这几乎快将他淹没的深渊里,一个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细节猛地刺破他混沌的思绪。
就在他不管不顾吻下去的瞬间,在最初的额震惊和僵硬之后,李建林的嘴唇曾有过极其短暂的又难以察觉的……回应!
那是一种本能的迎合。
虽然转瞬即逝,但它真实存在过!
还有那瞬间飙升的足够他感受到的滚烫体温和心跳……
那不是对一个毫无感觉的人会有的反应。
这个认知,在陈晓东冰冷的心里猛地激起巨大的涟漪。
推开?
拒绝?
逃跑?
行。
他既然在李建林身上抓到了那点真实的,哪怕一丝一毫的,他也非得把这把火烧旺了不可!
陈晓东原本微微佝偻的背脊重新挺首,眼神带着坚定。
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百次千次!
他倒要看看,李建林这堵冰墙,他陈晓东能不能用这死缠烂打的功夫,给焐化了!
然后,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眼神复杂,却不再犹豫。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迈着比来时沉稳的多的步伐,一步一步,坚定的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门内。
摔门声的巨响在屋内空洞的回响。
李建林背抵着门板,身体微微颤抖,强烈的自我厌弃。
他早就知道。
陈晓东那些过于专注的目光,那些不着痕迹的维护,那些在他身边沉默却异常明显的存在感……
他不是木头,他早就隐隐察觉到陈晓东对他那份超越了“战友”界限的情感。
只是他一首选择性忽视,用“兄弟情”、“战友情”将其严严实实遮盖起来,假装看不见。
他给自己洗脑:陈晓东就是这样的人,对战友格外的好,是自己想多了。
所以,两人才有了之前无端的冷战。
当他试图用过去那种“战友情”的姿态靠近他,打招呼时,换来的却是陈晓东冰冷的置之不理。
连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这算什么?
一边可以对他冷若冰霜,摆出一副划清界限的“战友”姿态,一边又在深夜像个失控的疯子,然后……强吻他!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