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接过密信详看起来。
不多时,三人都只觉得周遭寒气逼人。
他们不敢抬头,因为赵乾那粗重的呼吸己经让他们颤栗不己。
“大胆!当真大胆啊!”赵乾此刻杀气弥漫,大肆咒骂起来。
“他们怎么敢啊?”
“一百万两,整整贪污一百万两啊!”
赵乾怒喝之下,一举将密信甩在了李敬身上。
“陛下息怒啊…”
李敬颤抖起来,匍匐着身躯,嘴里不停呐喊。
可他这般作态,赵乾更是厌恶至极,气愤间,抬腿踹在了李敬身上。
“哎哟…陛下…”
“息怒,息什么狗屁怒!”赵乾双目喷火:“李敬,你瞧瞧你李家干的好事!”
“一百万两,多少田地被毁?多少税收被贪?”
“朕的国库都不曾这般充裕过,可是他们这群蛀虫,拼命的从朕口袋拿钱!”
“那是朕的钱!朕的钱!!”
李敬此刻恍如掉进冰窖,想说又不敢,话含在嘴里,但奇苦无比,只能呢喃着:陛下息怒…息怒…
可这一幕在赵乾眼里跟老狗乞怜没有分别,更是让他怒恨万分。
“李敬,你最好祈祷你李家是不是干净的!”
“否则,拿了朕的钱,用命偿吧!”
说罢,他扭头甩起道袍,走进了道台之中。
“传朕旨意,派五百羽林卫,前往淮南道,将郑文远及周平连同一干党羽一并缉拿,如有异动,就地格杀!”
“着吴忠及陈楚集结河南山南两道兵力奔赴淮南,与淮南兵力组成平乱大军,镇压叛乱,吴忠任主将!”
“朕只有一个命令,新年前,暴乱必止,届时,淮南道的账,慢慢算!”
天子震怒,伏尸百万,赵乾这番龙颜大怒,危机不小。
议阁三位大臣皆满脸惊俱,大气都不敢出。
旨意是下了,但如何去操作才能让赵乾满意,且损失最小,才是他们最为头疼的。
流民暴乱该如何制止,是以暴制暴,还是安抚为主?
淮南道涉事官员留下的祸患,能否平衡与流民间的怨怒。
太难了啊…
至于李敬,他哪还有心思去考虑这个?惊恐的背后是愤怒,李家究竟背着他做下了什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三人各有心思,但皆都不敢离开,生怕又惹上什么,
就在此时,阁外传来高呼:“圣上,江南道急报!”
李方望了眼赵乾,匆忙走到门口,将传报人引入阁内。
来人是南衙禁军统领高飞,只见其脚步匆匆,脸色更是焦急。
快步走至道台前跪地行礼:“圣上,江南道都督府冯志急报:五日前,大批流民组成叛军,在往生教逆贼的助力下,夺取桐庐,建安,淳化三县。”
“三县县令被流民杀害,三名折冲府校尉皆被乱民割去头颅!”
“短短两日,三县之地皆为流民占据,胁迫原有府兵加入叛军,合计兵力近两万。”
“大都督冯志闻讯率领六千府兵与叛军大战三天,死伤过半,终不敌,退至萧郡临安城……”
嘭!
一声巨响。
“混账!该死!”
道台内,赵乾踹翻了一旁的瓷器,发出碎裂声,打断了高飞手中的急报。
阁内顿时寒气逼入谷底一般,让在场人都冷的首打怵,不敢喘气。
下一刻,赵乾怒火滔天的走了出来:“急报中还说了什么?”
高飞不敢抬头,颤声道:“急报中…”
“流民高举诛奸佞,破奸商,还田地,民为王…”
就是短短十余字,便与淮南道暴乱如出一辙。
“好…很好啊!”
赵乾的喃喃自语,听的李敬是置若冰窖,不敢抬头,但他知道,那双冰冷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朕将天下交给你们,嘿,便是这般还报朕?”
“看来,还是太平了啊!”
话音一落,赵乾再度踹上了脚下的身影。
“……嘶……”
李敬这苍老的骨头狠狠的在地上翻滚,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都要散架,但他不敢叫痛。
翻滚的身子停住,他继续俯首跪下:“陛…陛下…臣请求一死以明忠啊…”
“呵呵。”赵乾凌厉的目光射向那颤抖的躯体,冷笑连连。
“死?没那么容易!”
“朕命你就在府里候着,若敢死,掘坟鞭尸!”
随即向李方道:“将陈楚抽调至江南道,再令颜伦率三千羽林卫,可调派左右卫三万兵力,分批奔袭临安,广陵!”
“此次两地平乱,颜伦任行军总管,李袭任监军,务必同心协力,将所有叛乱镇压!”
李袭,江南道黜陟使,曾是赵乾亲派上任。
说到这,赵乾蹙眉冷笑,言语中不屑:“一群乌合之众,以为朕只有府兵么?”
“流民,不过家中孩儿,不听话,打!冥顽不灵,那就杀,杀个够!”
两场噩耗汇聚在了一起,若说没有联系那是不可能的。
赵乾的十余年来,鲜少理政,但在这关键时刻,他帝王的狠辣之心再度显现。
这让身为议阁的三位顾国大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与恐惧。
君是君,臣依旧是臣呐…
杨善正望扶着栏杆,瞭望残月…
长久,也只是轻叹一声,缓身下阁。
步伐轻盈的他,与李敬佝偻的背影擦肩而过。
不同的人,不同心境…
而此时观天阁内,赵乾撤走了所有人,独自抬头仰望着阁顶巨大的八卦阵图。
八卦阵图周边蚀刻北斗七星,均用宝石镶嵌。
在满阁的烛火照耀下,宛若星空。
平日他烦闷时,他会盘坐在道台之上,吟颂道经。
可今日,他脑中怎么也记不起了…
“道化万千,杀戮亦是道否?”
他喃喃自语,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朕以杀止杀,乃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社稷太平!”
“朕,就是天,何俱天?”
他这一番话没有谁能回答他,凝神过后,只剩下他微弱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李方突然推门进来。
“圣上,霓公主前来求见…”
闻言赵乾目光一凛,蹙眉自语:“她来做甚?”
随即又冷哼一声:“回来这般久了,还知道来看望朕,算她有些良心!”
“宣!”
不多时,一道素影走入了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