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京都城南朱雀巷。
李敬拿着手中的急报重重摔在地上，苍眉震怒。
“他周平是猪么？”
“十个折冲府，八千府兵，竟然被一群流民给打的仓皇而逃！”
望着震怒的父亲，李世昌小心翼翼退了一步。
“父亲，会不会是往生教从中作梗？”
“否则那王年怎会轻而易举被杀…”
“我听说，那往生教高手遍布，那往生教圣母更是武功深不可测，完全有理由潜入广陵刺杀王年。”
闻听此话，李敬转而冷漠的看着他：“难不成你也是猪？”
“十个都尉，只有他周平一人苟活下来，还特意给朝廷发报告急。”
“你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么？”
李世昌捡起地上的急报，再将急报过眼，眉头紧蹙，目光渐冷。
“父亲，这群刁民是故意针对咱们李家！”
“说什么改稻为桑伤人害命，分明是诬陷！”
“前两年，淮南、江南两道的赋税屡增新高，朝廷有了钱，为他们百姓做了多少好事？甚至他们改田种桑都免去赋税了！”
“可这群贱民，享受了朝廷优待，回过头来竟然骂朝廷昏聩，骂咱们李家是奸臣！”
“发兵，发兵镇压！”
见自己的好大儿如此气急败坏，李敬如老鹰般的双眸紧紧盯着他。
将自己心绪稳定下来，李敬神情漠然，平稳道：“前几年，你提出改稻为桑的政策，老夫是并不看好的。”
“但你向老夫保证，不出两年，赋税便会翻上一倍。”
“事实证明你的政策的确有用，老夫也便也没多过问！”
“可你最好不要背着老夫做了什么，否则莫怪老夫大义灭亲！”
李世昌闻言一震，急道：“父亲，孩儿怎会瞒着您？”
“政策是议阁敲定的，也下派户部官员督察，若是这其中有何变故，他们那群废物怎会告知孩儿啊！”
“哼！”李敬冷哼一声，甩袖出门：“你二叔岂是好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最好想想有何对策！”
“老夫要进宫面圣了，太平的日子，没了啊……”
望着消失的背影，李世昌表情寒冷，径首将桌上的茶杯摔个稀碎。
“呵呵，别人称你为阁相你还真就应承了！”
“若不是我的政策，朝廷的亏空，国库的亏空谁去补？”
“边境的军饷哪里来？大大小小官吏的俸禄谁来发？”
“现在只会说句大义灭亲，当真是清流阁相啊！”
发了一通牢骚，李世昌的目光还是落在手中的急报之上，眉头皱的更深了。
“来人呐！”思虑良久，他向外走去。
“派人去将户部和吏部的几位大人请来！”
……
皇宫之内…
观天阁高耸入云，抬头只能见着顶层微弱的光芒。
李敬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喘着粗气上阁。
毕竟一把年纪了，用了近半刻钟，他终于爬上了顶层，此时己然体力不支，紧靠在一旁喘气歇息。
阁楼内烛火通明，但寂静无声，这让他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歇了一口气，他做出一副佝偻姿态，慢步走近了。
扑通，跪下…
“老臣跪请陛下！”
不多时，阁门打开，李方瞧着跪在地上那苍老的身躯，上前搀扶起：“阁相受累了。”
“杨老和吕老都到了，就等您呢，随老奴进去吧。”
李方搀扶着他慢慢入阁。
一进阁内，便见着两侧摆满了烛火，西周的幡幢被寒风吹的飘荡不止。
阁楼正中的道台被轻纱笼罩，依稀能瞧见赵乾侧卧在软榻之上。
圆台左侧，三副座椅坐上了两人。
最上侧坐的是当朝太师杨善正，任议阁中书正。
最下的位置上，坐的是御史台大夫吕其元，任议阁监政令，其子吕昌，官居礼部尚书。
李敬走上前，向二人点头示意，随即面向道台跪拜：“老臣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轻纱后的卧躺的赵乾摆摆手：“李阁相辛苦了。”
“不必行礼，坐下吧。”
闻听着赵乾言语间极为平淡，李敬微微皱眉：“谢陛下。”
起身缓缓落座。
轻纱后，赵乾的声音传了出来：“淮南道的急报朕就不多说了。”
“深夜三老入宫，还得商量出法子来。”
只言片语间，没有动怒，却让三人胆颤生寒。
李敬首当其冲，悲痛道：“陛下，老臣有罪！”
这一张口就是请罪，倒让杨善正和吕其元摸不着头脑了，就傻傻的看着他。
“周平这怂包憨货身为淮南都督，一军首将，面对流民暴动，竟然毫无应对之策，反而临阵脱逃，简首败坏我军之威！”
“眼下广陵府被乱民所占，数以万计百姓被胁迫，致使我朝陷入危机，朝廷颜面尽失，亘古耻辱啊！”
李敬打着哭腔，挤出几滴老泪：“然周平是老臣举荐，故而老臣负有不可推脱之责。”
“恳请陛下，降罪老臣！”
扑通，又磕上头了。
道台内的赵乾还未说话，可一旁的杨善正起身了。
只见他挂着微笑，浑浊的眼睛中射出一丝凌厉。
“说的好！”
杨善正走到李敬身边，俯视着佝偻的身形：“李相不愧百官之首。”
“老夫是做不到这般没脸没皮！”
“但你李敬确实有罪！”
跪伏的李敬昂起脑袋：“太师何故打趣老夫？”
“这罪老夫不是请了么？”
“哼！”杨善正冷哼一声：“莫不是李相老眼昏花了么？”
“急报中说的什么？”
“流民暴动，皆因改稻为桑之政策，导致无田可种，无命可活。”
“去年天灾，本应河南道及江南道最为严重。”
“哪怕出事，也应当是这两道，怎可能会是河南道？”
“而流民高呼朝廷昏聩，官吏无能，以至淮南道百姓水深火热，流离失所！”
“他们走请苍天，为的就是杀尽贪官污吏，还无数百姓之公道！”
杨善正的声音越来越冷，近乎咆哮：“改稻为桑的政策是你李敬推行的！”
“眼下出了事，你他娘的就拉一个周平出来敷衍了事。”
“虚伪，你李敬就是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
说罢，杨善正面上赵乾跪下：“老臣恳请陛下，严惩李敬，给淮南道百姓一个交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