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霄的指节在玄铁重剑的剑柄上绷得发白。
玉符炸开后的余音还在偏厅里嗡嗡作响,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百玄衣卫。
那是凌霄阁最精锐的杀器,每一个都至少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带队的甚至可能有金丹境的大供奉。
苏家护院队加起来不过百余人,最高修为的长老才刚摸到金丹门槛,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苏震!"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烛火剧烈摇晃、
"去请族中所有筑基境长老,立刻。"老管家的布鞋在青砖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他跑出去时撞翻了旁边的花架,瓷片碎裂声里混着他带着哭腔的应和:
是!"
王虎的手还悬在半空,刚才接外袍时抖落的血渍在青砖上洇出暗红的星子。
这位老侍卫喉结滚动两下,突然用拳头砸了砸胸口:"我这就去换乌木箭!
西墙的绊马索再加两重,后巷的狗喂了醒神散,绝对不会被迷魂术——"
"王伯。"陆云霄打断他,声音放轻了些,"去库房把所有硫磺、火油搬到屋顶。"
玄衣卫擅长破阵,我们得用烟火气冲散他们的术法。"
他指腹着腰间的阴纹布袋,能感觉到里面鬼气翻涌,像是饥饿的兽类在挠布袋的夹层——那是他养的鬼仆们感知到了危险,在催促主人放它们出来。
偏厅的门被撞开时,六个灰袍老者跌跌撞撞涌进来。
为首的苏怀仁扶着门框首喘气,白胡子上还沾着饭粒:"霄...云霄贤婿,这是出什么事了?"
陆云霄把玄铁重剑往地上一立,剑刃陷入青砖三寸。"凌霄阁三百玄衣卫,子时前到。"他盯着六个长老瞬间煞白的脸,"苏家的护院队挡不住,各位长老的丹元也撑不过半个时辰。"
苏怀仁的手指抠进门框里:"他们...他们为何要针对苏家?
我们不过是个皇商——"
"因为我。"陆云霄扯下腰间的阴纹布袋,往桌上一抛。
布袋裂开一线,幽绿鬼火"呼"地窜出来,在半空凝成半透明的鬼将虚影。
长老们集体后退,苏怀仁的道袍下摆被烛火烧出个洞都没察觉。"凌霄阁要的是我的命,连带所有和我有关联的人。"
王虎突然重重咳嗽一声。
他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个铜盆,盆里泡着黑狗血,浓烈的腥气混着硫磺味刺得人睁不开眼:"各位长老,小的斗胆说一句。"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当年老将军护着小少爷杀出血路时,也没问过敌人为何要追。
现在要活命,就得听姑爷的。"
苏怀仁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了看王虎腰间的佩刀——那是老将军当年赐的,刀鞘上还留着旧血渍;又看了看陆云霄脚边的玄铁剑,剑身上的纹路和苏家祠堂里供奉的祖先佩剑如出一辙。
最后他转向其他长老,声音发哑:"都...都听贤婿的。"
陆云霄点头,从袖中摸出块雕着狐纹的玉牌。
那是千血朵朵昨日塞给他的,说有紧急情况就捏碎。"王伯,带两位长老去检查西墙的绊马索。
苏老,您带另外三位去库房搬火油。"他指尖抵着玉牌,鬼火在他眼底明灭,"我需要外援。"
玉牌碎裂的瞬间,偏厅里腾起一团红雾。
红雾散尽时,千血朵朵正倚着门框,九根银白狐尾在身后懒洋洋摆动,发间的红宝石坠子晃得人眼晕:"陆公子这么急着见我?"
她扫了眼满厅紧张的众人,忽然笑出声,狐尾尖卷起陆云霄的一缕发丝,"不过...这阵仗,倒比昨晚烧粮囤时有趣多了。"
"凌霄阁三百玄衣卫。"陆云霄抓住她的手腕,把玉牌碎片按进她掌心。
"需要你带妖狐族在外围骚扰,引开一部分兵力。"
千血朵朵的指甲轻轻掐进他手背,却没用力:"三百玄衣卫,我带二十只火狐去,能引开一百。"
她狐耳动了动,突然倾身凑近他耳畔,"但陆公子得答应我,战后让我吸你三滴心头血——纯阳之血,对我修炼有大好处。"
陆云霄瞳孔微缩,随即笑了:"成交。"
等千血朵朵的红雾彻底消散,暮色己经漫过苏家的青瓦。
陆云霄站在最高的望楼顶上,九婴的蛇身在他肩头盘成半圈,蛇信子舔过他耳垂:"主人,阴气够浓了。"
阎罗的阴气剑悬浮在他脚边,剑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刚用系统吞噬了三个犯事护院的魂魄,鬼仆们的气息明显强横了几分。
王虎从楼下跑上来,腰间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姑爷,西墙加了五重绊马索,屋顶堆了三十缸火油。
长老们都在演武场等着,丹元运转得比过年祭天还齐整。"他抹了把汗,突然压低声音,"刚才在后巷喂狗,听见东边有马蹄声...会不会是..."
"嘘。"陆云霄竖起手指。
风里有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是血浸过甲胄的味道。
九婴的蛇鳞突然泛起暗紫,蛇头猛地转向北方——那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粗重的喘息。
"报——"
望楼下的影壁后窜出个穿短打的少年,腰间的斥候令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单膝跪地,额头渗着血:"启禀姑爷!
凌霄阁大军己过青柳河,前锋的玄衣卫...玄衣卫的刀光己经照到苏家的影壁了!"
陆云霄按住望楼的栏杆。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青砖在震动,像是有千军万马正踏着地脉奔来。
九婴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警告,阎罗的阴气剑"嗡"地插入地面,在砖缝里犁出半尺深的沟壑。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所有护院上屋顶,火油对准前院;长老们守中门,结三才阵;鬼仆...准备开荤。"
暮色里,乌鸦的尖啸比之前更凄厉了。
陆云霄望着北方天际翻涌的阴云,忽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吞噬三百玄衣卫魂魄,可唤醒鬼帝残魂。"他摸了摸腰间的阴纹布袋,里面的鬼气己经烫得灼手——这一仗,要么苏家血流成河,要么...
"姑爷!"王虎的声音带着颤,"他们...他们的灯笼照过来了!"
陆云霄抬头。
远处的官道上,成百上千的玄色灯笼连成一条火龙,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正缓缓游向苏家的朱漆大门。
灯笼上的"凌"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个即将被血洗的院落。
他深吸一口气,鬼气顺着鼻腔灌进肺里。
在灯笼的冷光与鬼火的幽绿中,陆云霄笑了——这一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