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教学楼前的地砖上洒下斑驳金斑。
舒冰冰攥着钥匙的手心里沁出薄汗，校服口袋里的青铜风铃随着步伐轻撞，发出细碎的清响——那是昨夜储物间风掀起门帘时，她鬼使神差塞进衣袋的。
“校工说钟楼钥匙在后勤处，我今早用记者证借到了。”小刘抱着摄像机跑过来，运动服下摆沾着草屑，“说是拍毕业特辑需要空镜，阿姨还叮嘱我别碰那些老设备。”他晃了晃手中的铜钥匙，比她们从盒子里找到的“风铃之钥”大两圈，齿痕却同样刻着银杏叶纹路。
邓紫歆踮脚看了眼钟楼方向，红色尖顶在晨光里像块凝固的火：“三年前翻修操场时就锁了，李老师说里面的机械都老化了。”她的马尾辫被风掀起一绺，发梢扫过舒冰冰手背，和昨夜储物间的触感重叠。
章昕玥推了推眼镜，指节抵着下巴：“但老校长说‘云纹是流动的时间’，张阿姨又提过‘记忆之门’——”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觉不觉得，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陈颀琳从帆布包里摸出风油精抹太阳穴，薄荷味“刷”地漫开：“先别推理了，再不上楼要赶不上早自习了。”她拽着武芷晴的书包带往前走，后者正蹲在花坛边逗流浪猫，裤管上的破洞还沾着昨夜的墙灰。
钟楼铁门果然锈得厉害，小刘的钥匙进去转了三圈才“咔嗒”一声。
门轴发出老木床板般的吱呀，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武芷晴打了个喷嚏，撞得梁婧遥的粉晶挂坠晃起来：“阿嚏！这味儿跟我奶奶的老木箱似的——”
“看这里。”章昕玥的声音突然压低。
她的手机光照在东侧墙壁上，浅浮雕的风铃纹路在墙皮脱落处若隐若现，下方一行褪色的小字：“风起之时，门开之处。”
梁婧遥凑过去用指尖描摹纹路：“图书馆暗室的风铃装置也是这种六瓣铃，当时我数过，北边和西边的铃铛有磨损。”她突然转头看向邓紫歆，“你记不记得张阿姨说老校长总在雨天摇风铃？可能是要按顺序敲？”
“试试？”舒冰冰摸出青铜风铃，六枚小铃铛在掌心轻颤，“图书馆的装置是仿这个做的，说不定敲击顺序一样。”
陈颀琳掏出从实验室顺来的橡胶锤：“我来敲北边，冰冰敲西边？”她手腕刚抬起来，武芷晴突然扑过去抓住她胳膊：“等等！我昨天摔的时候，青铜盒子磕在月季刺上，盒底有划痕——”她蹲下来用指甲刮地面，“你们看！地砖缝里有铜粉，和盒子材质一样！”
“是坐标！”章昕玥的手机光扫过地面，“北边第三块，西边第五块——”她话音未落，邓紫歆己经跪下去数砖：“三、西、五！”她指尖刚触到第五块砖，整面墙壁突然发出“嗡”的震颤。
六个人同时后退半步。
武芷晴的运动鞋绊到台阶，被梁婧遥一把捞住。
陈颀琳的风油精瓶“当啷”掉在地上，滚进墙缝。
“咚——”
地板像被按下的琴键，正中央一块方砖缓缓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
霉味更重了，混着潮湿的土腥，手电筒光扫下去，能看见青石板台阶上结着蛛网，像垂落的银帘。
“我先下。”舒冰冰攥紧手电筒，脚刚踩上第一级台阶，邓紫歆就抓住她后衣领：“我跟你一起。”梁婧遥从包里摸出荧光棒掰亮，扔给武芷晴：“你举这个，别摔了。”陈颀琳弯腰捡起风油精，往自己和章昕玥手腕各抹了点：“防蚊虫。”
阶梯比想象中长，数到第二十三级时，舒冰冰的手电筒照到了墙——确切地说，是墙上挂着的照片。
“青河小学第一任校长……1923年。”章昕玥的声音发颤，手机光扫过相框，“第二任1947年，第三任1978年……”她突然顿住，“最后一张是2005年退休的老校长！张阿姨说他总盯着风铃发呆，原来……”
中央的青铜箱子在六束光里泛着冷光，箱盖隆起的云纹和舒冰冰怀里的盒子如出一辙，钥匙孔正嵌在云纹中心，形状和她们攥着的“风铃之钥”分毫不差。
“终于找到了。”武芷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手指刚要碰箱盖，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找到了？”
阴恻恻的男声像块冰砸进空气。
舒冰冰转身，看见李明攥着电棍站在阶梯口，身侧的陌生男人穿着黑色夹克，手腕上的金表闪得人眼疼——是上周在图书馆外见过的，跟着张总考察地块的手下。
“把东西交出来。”男人往前一步，皮鞋磕在青石板上，“你们掀了我们的暗室，偷了盒子，现在又找到这儿——”他冷笑一声，“以为凭几个小丫头能守住？”
梁婧遥的手在口袋里快速按动，她昨晚在钟楼外的冬青丛里藏了微型烟雾弹，是帮科技社搬器材时顺的。
“嗤——”一声轻响，浓烟瞬间漫上来，呛得武芷晴首咳嗽。
“钥匙！”舒冰冰把钥匙塞给武芷晴，“快！”
武芷晴的手指在发抖，钥匙尖抵着锁孔滑了两次，第三次终于进去。
“咔——”青铜箱盖缓缓抬起，霉味里突然漫开旧纸的檀木香。
《青河记忆录》几个烫金大字在光里浮起，封皮是深褐色的牛皮纸，边角卷着，像被无数双手翻过。
下面压着一封信，信纸泛黄，落款处的“周明远”三个字力透纸背——那是第一任校长的名字。
“愿后来者铭记初心，守护这片土地的灵魂。”舒冰冰念出最后一句，眼眶突然发热。
邓紫歆的手覆上来，掌心还带着刚才扶她时的温度。
章昕玥的手机光在信纸上移动，陈颀琳吸了吸鼻子，风油精味里混着点鼻音：“原来老校长……”
“抓住她们！”男人的吼声穿透烟雾。
舒冰冰刚要合箱子，梁婧遥拽着她往墙角躲：“楼梯口被堵了！”武芷晴抱着《记忆录》缩在陈颀琳身后，后者把风油精瓶举得像武器。
“当——”
一声清越的风铃声突然穿透浓烟。
舒冰冰摸向口袋，青铜风铃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六枚小铃铛正随着地板震动轻晃。
她抬头，看见烟雾里浮现出老校长的照片，他的眼睛在光里微微发亮，像藏着星星。
“跑！”邓紫歆突然拽她往阶梯冲。
李明的电棍擦着她发梢划过，梁婧遥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等她们跌跌撞撞冲上钟楼，晨读铃正“叮铃铃”响成一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舒冰冰低头，怀里的《青河记忆录》还带着密室的潮气。
远处传来张阿姨扫落叶的声音，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里，钟楼外的风铃又轻轻响了一声，像句没说完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