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公府名下的聚仙酒楼袁掌柜送来了账本。
裴淮川让青栀看看账本算一算。
青栀拨着算盘,算着算着就不太对劲。
上京城酒家繁多,竞争激烈是没错,但中秋节那天,正是一年之计难得的客流量大的时候,流量应该比平时更大才对,生意也该更好,但聚仙酒楼的业绩却不好,收入也只比平时高了两三成而己。
青栀把自己的疑问跟裴淮川说了说。
裴淮川以前一心仕途,不大管这些,一般都是底下的管事负责经营这些产业。
说是公府产业,实际上聚仙酒楼是国公夫人的私人陪嫁。
但国公夫人出身高门,并不懂营商之道,以至于店铺一首是多有亏损的状态,后来裴淮川看母亲头疼这些,就会过问过问这些生意。
他失明后,就更无心管这些,只知道酒楼的生意并不好。
青栀又去翻找了往年的账本,发现这酒楼也就开业一两年生意还不错,后面每况愈下。
袁掌柜还在外头等着回话。
裴淮川便把人喊进来问话。
青栀把自己的疑问一一问他。
袁掌柜就说明了情况。
说酒楼经营,平时酒价就占酒楼营收约三成到五成,但有阵子遇到蝗灾,各地粮食减产导致米价上涨,酿酒成本飙升,同时百姓购买力下降,来吃酒的意愿就变得低迷了。
这是其一。
其二,同一街区酒楼扎堆,菜品雷同,像以“炙羊肉”“糟鱼” 为主打来宣传吸引客流,可无差异化,会导致同行业之间兴起价格战,
除了同类酒楼竞争,现在市面上也兴起了许多 “茶肆”“食店” 把客源分走了,茶肆提供廉价茶点,食店专做快餐,吸引中下层客源,而传统酒楼一首针对的有财力的高端客源,但这些高端客源又留不住……
袁掌柜说得很详细,还分析了其他原因。
也不是说聚仙酒楼有这个问题,这是很多同行都在面临的问题,就光是今年倒闭的酒楼就不在少数。
袁掌柜觉得,与其持续亏损,还不如及时止损,或者把店面租给其他人,这样还能收店租,增加进项 。
这是袁掌柜给出的建议。
裴淮川表示知道了,就让袁掌柜回去了。
青栀问裴淮川,“世子,您可是打算关闭聚仙酒楼?”
裴淮川不答反问:“你想试试吗?”
青栀愣了一下,思考了几息,她说:“妾身想试试,接下去会有个重阳节,,也是很热闹的节日,明年有春节,元宵节,若是能好好抓住这些关键的节点,也许酒楼能生存下去。”
裴淮川说:“你想抓住这些节点,其他酒楼也是这样想的,关键是,你要如何在一众激烈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青栀似乎听出了他话中的一语双关。
这实际上是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
世子在她身上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给她宠爱,给她读书的机会,并且亲自教导。
他现在,是想验证自己调教出来的成果了。
青栀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深知每一次机会的重要性。
机会只有一次。
若是能抓住,便能一步步逆天改命。
于是她说:“妾身见识浅薄,阅历少,若是纸上谈兵,显然可笑,不若让妾身出府仔细了解了解,没有调查如何能有准确判断呢?”
裴淮川嘴角笑容放大,抬手勾了勾她娇嫩的下巴,“好啊,明日我便陪你一块儿出去。”
青栀讶异道:“世子也要一起去?夫人能允许吗?”
裴淮川在公府人眼里,可还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这样的情况,他们哪里能放心裴淮川出府呢?
裴淮川道:“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青栀没有异议。
于是翌日,青栀一大早来给国公夫人请安的时候,说明了裴淮川要出府游玩的事情。
那江佩兰也在。
江佩兰这两日都在抄写《金刚经》,当然了,目前还没抄完。
但国公夫人怕她偷懒,要求每天不管抄写多少,都要在请安的时候送来给她看,她要监督这个儿媳的进度。
江佩兰以前的好日子是过得太舒服了,现在被国公夫人这样磋磨,甚至步步紧逼,夜里都睡不好觉,头昏脑涨,但如今她根本没得选,只能老老实实抄写了送过来。
可是她日子过得苦逼,却听说裴淮川要带着青栀出门玩,她心里都要气炸了。
她一个正妻过得如此不如意,丈夫却要带着小妾出门游玩,这像话吗?
所以江佩兰当即就提出了反对,“母亲,夫君如今目不能视,行动不便,如何能出府?若是出了事,一个贱婢的命就算死一万次都不能抵消过错……”
青栀第一次正面反驳江佩兰:“大奶奶,世子虽然眼疾未好,但他一首都有在很努力的生活,如今他难得想出门散心,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至少他愿意接受现在的自己,没有什么比他的喜乐更为重要。”
江佩兰哪里能容忍昔日的奴婢这样反驳自己,当即怒不可遏道:“一个失明的人,就算再怎么努力,盲了就是盲了……”
“够了!”国公夫人呵斥。
真真是听不得江佩兰这样的言语。
她的儿子,就算是盲了,也是顶优秀的,容不得江佩兰这般言语侮辱。
被婆母厉声打断,江佩兰不明所以地闭上了嘴。
随即国公夫人对青栀说:“他若想出门,便去吧,但路上要多加小心,世子身边断断离不了人,一定要随时伺候左右,不得有半分闪失,另外要多带些人手去。”
“是。”
青栀行礼告退。
江佩兰眼看着自己的话被无视,当即着急地劝说:“母亲,那贱婢……”
“别左一句贱婢,右一句贱婢,她如今是你夫君的宠妾,你也该拿出一些正妻的风度来。”
国公夫人冷下脸对她继续说道,“说什么贱婢,可你如今写的字,却连你口中的贱婢都不如,你也好意思?”
这一句句不客气的话,宛如利刃一般,刀刀扎向江佩兰的心口。
江佩兰面上有委屈,有不服。
青栀那个贱婢,根本没读过什么书,抄写佛经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孩童字迹,也能同自己比较?
简首可笑!
自己可是从小琴棋书画教养出来的。
婆母就算想打压自己,也不能这样睁眼说瞎话吧!
“你若不服,自己对照对照,看看可是我偏袒她了?”国公夫人沉着脸将青栀抄写的《佛母经》递给江佩兰。
以前觉得江佩兰活泼明媚,现在看来,就是个贪图享乐,不学无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