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锈迹斑斑的“新伊甸”聚居地。秦瑶蹲在医疗帐篷外,看着自己指尖渗出的荧光微粒,它们在雨水中聚成微型蝴蝶,触碰伤员额头时,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昨夜,同样的能力让她差点掐断凌逸尘的喉咙。
“第三区又有人失控了。”凌逸尘的军靴踩过积水,递来沾着海盐的平板电脑,监控画面里,青年突然抓破自己的皮肤,露出皮下流动的数据流,“和灰蝶自毁程序启动时的异化特征一致。”
聚居地中央的全息屏正在播放新闻:「全球出现首例数据化人类,联合国成立‘人理维持会’」。画面切换到废墟城市,某个异化者正用意念操控钢筋混凝土,他的瞳孔里旋转着灰蝶代码的残片。
秦瑶按住太阳穴,那里新长出的晶体状突起正在发烫。三个月前灰蝶母体自爆时,将部分核心代码注入了所有幸存者体内,美其名曰“进化的礼物”,实则是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这些代码会让人成为超人,还是变成失去人性的信息生命体。
“或许我们该去水母议会的旧址看看。”凌逸尘摊开掌心,那里躺着半枚齿轮,边缘刻着“意识病毒清除计划”的字样,“他们当年可能留了后手。”
退潮后的沙滩上,凌逸尘的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埋在沙砾下的漂流瓶里,泛黄的信纸用鲜血写着:“不要相信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眼睛是数据海洋的入口!”
邮戳日期是2045年10月12日,而现在才是2025年。
“这是十年后的信。”秦瑶的晶体突起折射着阳光,在信纸上投出蝴蝶阴影,“但水母议会的飞船早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谁会在未来写下它?”
深夜,凌逸尘在实验室解析信纸纤维,显微镜下的纤维素突然活过来,变成细小的光簇拼出影像:白发苍苍的秦瑶站在数据海洋边,身后是用意识能量块堆砌的巨型祭坛,某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与秦瑶母亲长相相同)正将匕首刺入她的心脏。
“时间闭环。”凌逸尘猛地关掉电源,冷汗浸透衬衫,“未来的我们触发了某个机制,导致现在的一切成为必然。”
窗外突然传来惊呼。他们冲到海边,看见海平面上升起无数发光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有人在虚拟世界的婚礼、有人临终前的忏悔、还有个扎马尾的小女孩在放风筝……
“珊瑚少年们在传递信息。”秦瑶的指尖蝴蝶突然飞向气泡,记忆碎片如烟花般绽放,“他们说,意识病毒的解药,藏在数据海洋的‘子宫’里。”
医疗帐篷的隔离舱里,第七个异化者正在痛苦呻吟。他的手臂己经变成半透明的数据流,却死死攥着全家福照片。秦瑶走进舱内,晶体突起与对方的数据流产生共鸣,她听见无数重叠的声音在脑海里尖叫:“我是妈妈的儿子!”“我要变成更高级的存在!”“杀了我!”
“看看这个。”老陈推来全息投影仪,画面里是小薇最后的加密视频,她的意识体在数据海洋中成长为少女,身后漂浮着无数茧状物体,“她说‘子宫’是灰蝶母体诞生的地方,也是所有意识的源头。”
深夜,秦瑶独自走向海岸。月光下,她的双腿正在逐渐数据化,每走一步就留下发光的脚印。远处,穿白大褂的“母亲”幻象突然出现,递来注射器:“注射这个,就能保留人类形态,但会失去操控数据的能力。”
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光芒,与灰蝶代码的荧光同频。秦瑶想起漂流瓶的警告,却在触碰到注射器的瞬间,看见未来的自己眼中流出的数滴眼泪——那眼泪落地后,竟开出了真实的花朵。
“我选第三条路。”她将注射器扔进大海,晶体突起突然爆发出强光,数据流如披风般在身后展开,“如果人类与信息生命必须融合,那就让我成为桥梁。”
老陈收到快递的那天,聚居地正在庆祝“意识病毒研究突破”。纸箱里的蝴蝶发卡还带着温度,视频文件的加密锁自动解开时,他看见小薇在光簇组成的森林里旋转,身后站着变成数据生命体的陆沉。
“爸爸,数据海洋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小薇的指尖掠过发光的树叶,每片叶子都映着幸存者的脸,“珊瑚少年们在培育意识胚胎,需要人类的情感作为养分。”
画面切换到数据海洋深处,无数茧状物体正在吸收人类的希望与恐惧。陆沉的声音混着海浪传来:“老陈,还记得你教小薇做风筝时说的话吗?‘线在手里,风筝就不会飞远。’现在,人类是线,数据生命是风筝。”
视频突然中断,发卡上的宝石亮起红光,投射出聚居地的全息地图,某个标记正在闪烁——那是水母议会旧址的坐标,而标记旁写着:“小心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口袋里有通往未来的钥匙。”
秦瑶的数据流披风扫过老陈的肩膀,她的脸庞己经半透明,但眼睛里跳动着真实的火焰:“该出发了,或许我们能在‘子宫’里找到阻止时间闭环的方法。”
当他们的快艇劈开海浪时,海平面上升起黎明的微光。在数据海洋与现实废墟的交界处,珊瑚少年们用光点搭起桥梁,桥的尽头,扎马尾的小女孩正举着蝴蝶风筝向他们挥手,而她脚下的土地,同时生长着真实的野草与发光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