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的鞋跟碾过青石板时,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城中村的老房子在月光下像座褪色的积木,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的砖,像道旧伤疤。
他拽着小赵的手沁着冷汗,后颈总觉得有视线黏着——王建国的车灯还在巷口晃,像只不肯松口的夜猫。
"松砖在西墙第三块。"小赵的声音抖得像片枯叶。
张瑞没接话,他的注意力全在耳后——系统的提示音在脑内嗡鸣,凌晨两点十七分的日常抽还悬着,可此刻他更想先挖开奶奶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老木门的铜锁早锈死了,张瑞抄起墙角的断砖一砸,"咔嗒"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霉味混着樟木香涌出来,他摸黑爬上阁楼,旧楼板在脚下吱呀作响。
小赵缩在楼梯口,手机屏光照着她煞白的脸:"我...我就在这儿守着。"
阁楼的梁上悬着蛛网,张瑞蹲在堆满旧棉被的角落。
小赵说的"记忆关键词"在他脑子里转——"蓝布手环""松砖""瓦罐"。
他掀开一床印着牡丹的被面,底下果然压着个粗陶瓦罐,罐口结着层薄灰。
当他的指尖触到瓦罐下的木箱子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箱盖上的刻字被岁月磨得发毛,但"给那个总爱问月亮的孩子"几个字还是刺进了他心里。
小时候他总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儿里,指着月亮问奶奶:"那上边真有兔子吗?"奶奶就用纳鞋底的针在蓝布上绣"清醒",说:"月亮看得最清楚,清醒的人,它才肯照。"
木箱子的锁孔泛着铜绿,张瑞刚要摸工具,楼下突然传来敲门声。"小张啊,我是社区志愿者小陈。"声音像块浸了蜜的软糖,"最近你都没来领物资,我给你带了点米油。"
张瑞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上个月就退了社区登记,这小陈怎么会知道他回来?
他迅速把箱子塞进墙缝,翻身跃上阁楼横梁。
旧木梁在他膝头发出危险的呻吟,他屏住呼吸,透过梁间缝隙往下看——
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跨进门槛,白衬衫下摆扎得板板正。
他的目光先扫过满地碎砖,又停在歪斜的木梯上,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张瑞盯着他的手——那双手垂在身侧,食指无意识地敲着裤缝,是长期握枪才会有的习惯。
"小张?"小陈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多了丝不耐。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断砖,指腹蹭过砖头上的锈迹,突然抬头看向阁楼。
张瑞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可下一秒,小陈却笑了,把砖轻轻放回原位:"许是睡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压在桌上的茶缸底下,转身时衣角带翻了竹编的簸箕,红豆"哗啦啦"滚了一地。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张瑞才滑下横梁。
桌上的纸条是社区活动通知,墨迹却比普通通知深了两成——他对着月光一照,水痕里隐隐显出发黄的格子,是加密信纸。
"奶奶,您到底藏了多少招?"他低声呢喃,重新搬出木箱子。
婴儿手环在掌心发烫,他鬼使神差地把蓝布往锁孔里一按。"咔嗒",锁簧弹出的瞬间,阁楼的窗棂突然晃动,穿堂风卷着几片碎纸扑到箱盖上。
信纸上的墨迹己经发脆,张瑞刚展开就闻到股熟悉的艾草香——奶奶总把药草夹在信里。
铜钥匙压着半张纸条,数字被虫蛀了两个角,却刚好能拼成"673924"。
系统提示音就在这时炸响:"检测到'清醒者遗产共鸣',触发隐藏抽奖。"
他盯着浮现在眼前的抽奖界面,黑卡的边框泛着血一样的红。"因果之抽"的说明在闪烁:"抽取者需承担目标事件百分之一因果。"张瑞想起王建国说的"清醒的人总得付出代价",喉结动了动,还是点了确认。
黑色光团炸开的刹那,他的太阳穴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废弃仓库的画面在眼前旋转——穿红裙的小女孩踢着脚,哭喊声撞在霉墙上;墙角堆着破纸箱,最上面那个印着"仁和堂"三个褪色的字;蒙面人的刀光闪过,映出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三点十七分。
"操!"张瑞猛地栽进旧棉被,额头全是冷汗。
他摸出手机查地图,仁和堂旧址在城南废品站后面,现在是凌晨三点零五分。
他抓过纸条上的数字,冲向楼下的老存折——奶奶生前总说"钱要藏在最显眼的地方",密码果然是他的生日倒着写。
银行ATM机的蓝光里,张瑞数着刚取的两万块。
系统界面跳出来:"是否兑换蓝卡道具《噪音干扰器》?
消耗500积分。"他咬咬牙确认,手腕上的银锁立刻泛起蓝光——这是系统道具激活的标志。
回到仁和堂旧址时,晨雾正漫过断墙。
张瑞把"仁和堂旧址藏有秘密档案"的纸条贴在公告栏,又在墙角埋了噪音干扰器。
果然,七点十分,小陈带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来了。
皮夹克拎着洛阳铲,小陈盯着公告栏的纸条,嘴角扯出冷笑。
张瑞猫在废卡车后面,按下干扰器开关。
刺耳的蜂鸣声突然炸响,皮夹克的铲子"当啷"掉在地上。"什么声音?"他捂着耳朵转圈,小陈的脸瞬间煞白——那是只有被系统道具针对的混沌者才会有的反应。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张瑞摸出手机报了最后一次位置。
穿红裙的小女孩正被保安从仓库侧门带出来,脸上还挂着泪,手里攥着半块草莓糖。
他看着警察给小陈和皮夹克上手铐,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恭喜完成首项'宿主专属事件',当前身份激活:'清醒者继承者'。"
回到老屋时,天己经擦黑。
张瑞重新打开木箱子,信封背面的小字在暮色里泛着暖光:"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你己经走上我曾走过的路。"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刚碰到封口的蜡,阁楼角落突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转身,看见梁上挂着个蒙灰的煤油灯。
灯座是黄铜的,灯芯还留着半寸焦黑。
张瑞伸手去碰,灯座上的铜锈簌簌掉下来,露出一行极小的刻字:"给总爱问月亮的孩子,第二盏灯。"
夜风从破窗钻进来,煤油灯轻轻摇晃。
张瑞摸出打火机,火苗刚凑近灯芯,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
他抬头看向窗外,城中村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像顶永远不会塌的伞。
"奶奶,"他对着空气笑了笑,"这次,换我给您照路了。"
火苗"噌"地窜起来,暖黄的光漫过整间阁楼。
张瑞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映着刚拆开一半的信封,和信纸上第一个晕开的墨点——那是奶奶的字迹,带着他熟悉的艾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