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灭得彻底,张瑞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缩成针尖。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脚步声不是从楼梯传来的,是从天花板渗下来的,像有人拖着生锈的铁链在爬通风管道,每一下都擦得金属管壁吱呀作响。
王建国突然从地上弹起来,指甲抠进张瑞手背:“他们、他们是来灭口的!当年那些婴儿的事——”话没说完就被张瑞捂住嘴。
男人的后颈湿得能拧出水,胎记在黑暗里泛着青灰,和张瑞胸口的淡青印记隔着两层布料发烫。
“选战。”张瑞重复了一遍,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
他弯腰把王建国往衣柜里塞,对方的膝盖撞在柜门角上发出闷响,“但现在得先让他们以为我死了。”衣柜里堆着洗了三遍仍有汽油味的工装裤,王建国缩成虾米,眼泪鼻涕全蹭在毯子上:“你奶奶当年就是这么死的——他们说清醒者的血能养混沌……”
“闭嘴。”张瑞扯过毯子盖住他的头,转身时踢到个空酒瓶。
酒精味突然涌上来,他灵光一闪,抄起墙角的外卖盒倒扣在桌上,又把半瓶二锅头泼在地上。
酒液顺着地砖缝流到床脚,混着王建国刚才失禁的尿骚味,熏得他眼眶发酸。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炸响:“紫卡道具《虚假遗体投影》己解锁,剩余清醒积分:1237。是否激活?”
张瑞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
奶奶临终前的笑突然浮现在眼前——她敲着梆子走街串巷时,总说最妙的局不是硬碰硬,是让对手先信了自己编的故事。
他按下确认键,淡蓝色的全息光膜从手机摄像头里漫出来,在床边凝结成具“尸体”:左胸插着把水果刀,血从指缝里滴成蜿蜒的红线,脸却被阴影模糊了轮廓。
“他们来了。”黑风衣男人的声音像块冰贴在门上。
这次张瑞听清了,金属摩擦声里混着皮靴底刮过台阶的声响,至少有西个人。
他猫腰躲到窗帘后,透过缝隙看见楼道声控灯次第亮起——最前面的人穿着藏蓝便衣,腰侧的手铐在灯光下闪了闪,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李队长。
“张瑞!”李队长的拳头砸在门板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我们有逮捕令!”
张瑞的太阳穴突突跳。
三天前他在儿童医院档案室翻到王建国篡改的婴儿档案时,绝对没想到会惊动刑警队。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盯着李队长手里的文件,封皮上“涉嫌故意杀人”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疼。
门被踹开的瞬间,张瑞屏住呼吸。
李队长的手电筒光柱首先扫过“尸体”,随行的法医低呼一声:“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酒精味裹着血腥味在屋里炸开,有个小警察被酒气呛得咳嗽,李队长蹲在“尸体”旁,戴着手套的手指悬在“伤口”上方两寸:“不对,血没有凝固。”
机会来了。
张瑞轻轻掀起窗帘,老式推拉窗的滑轨锈得厉害,他咬着牙慢慢推,金属摩擦声被小警察的汇报盖过去:“队长,桌上有外卖单,最后一单是今晚八点的烧烤,酒瓶里检测出乙醇浓度超标——”
他翻上阳台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又竖起来。
楼下的路灯坏了一盏,阴影里有道人影一闪而过,是黑风衣男人。
对方仰头看过来,月光刚好漏过铁栅栏,照亮他手里的梆子——和奶奶那根一样,包浆的木头上刻着半朵花。
张瑞顺着防盗网往下爬,生锈的铁条硌得掌心生疼。
二楼的空调外机结着厚灰,他踩上去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楼下的刑警们却还围着“尸体”拍照。
等他落到一楼巷道时,后背的T恤己经被冷汗浸透,巷口的垃圾桶旁堆着叠拾荒者的破棉袄,他套上那件沾着油渍的灰外套,把手机塞进怀里。
三轮车是在巷尾的废品站顺的,车斗里还堆着半袋空矿泉水瓶。
张瑞蹬着车往老城区走,手机屏幕在怀里忽明忽暗——他远程调了警局的执法记录仪画面。
李队长站在“尸体”前,眉峰拧成结:“通知法医中心,尸体运回局里做详细尸检。”镜头扫过门口,黑风衣男人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梆子在指间转了个圈:“他还没死,但他很快会后悔活着。”
夜风卷着煤炉味灌进领口。
张瑞蹬车的速度慢下来,胸口的胎记又开始发烫。
他想起镜中奶奶塞襁褓的女人,想起那枚和自己银锁一样的胸针——二十年前的那个月夜,到底是谁抱走了婴儿?
又是谁,让奶奶的梆子声成了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脆响?
三轮车拐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像极了奶奶敲梆子。
张瑞摸出怀里的银锁,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在锁面上照出半朵花的影子。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定位,老城区的“福来茶馆”还亮着灯——当年奶奶常说,茶馆里的老茶客,最会藏秘密。
“明天。”他对着夜色轻声说,“明天就去茶馆问问,那个戴银锁的女人,到底是谁。”
三轮车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消失在巷子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