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盯着手机屏幕上小刘的消息,喉结动了动。
晨雾还未散尽,早餐摊的豆浆味混着炸油条的焦香涌进鼻腔,他却觉得后槽牙发酸——“等了十年的人”,这六个字像根细针,扎进他最近总在发疼的太阳穴里。
奶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你是清醒者”时的触感突然涌上来,枯树皮似的指节硌得他生疼。
他摸向工装裤口袋里的因果回响镜,镜面还有昨夜沾的机油,冰凉的触感让他咬了咬后槽牙。
十年前货车刹车被动手脚的真相刚浮出水面,现在又冒出来个等了他十年的黑衣女人……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A级事件奖励的特殊抽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红光,他却首接划开聊天框回小刘:“让她在修车厂等,我半小时到。”
但脚却往相反方向走。
城中村老宅的木门轴发出吱呀声时,他才惊觉自己站在了奶奶生前住的院子里。
老榆木桌上蒙着层灰,梦境回溯仪就压在奶奶的旧毛线团底下——这是上周抽中紫卡时开出来的道具,说明书写着“仅限回溯与宿主有血缘关联者的记忆片段,每次使用消耗200清醒积分”。
他蹲下来擦了擦仪器表面的灰,指腹碰到开关的瞬间,后颈的蓝纹突然发烫。
“奶奶说过,有些事要自己看。”他对着空屋子嘀咕了句,把仪器扣在眼上。
电流顺着太阳穴窜进脑仁的刹那,世界突然坍缩成一片灰暗。
雨声先砸进耳朵。
是修车厂外的雨夜。
年轻的奶奶穿着蓝布衫,头发用塑料卡子别在耳后,正和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对峙。
男人背对着张瑞,但能看见他右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灰。
“你不能让他知道全部真相,”男人的声音像浸在冷水里的钢丝,“混沌者的耳目比你想象中更密。”
“他是守门人的血脉!”奶奶的声音带着他熟悉的利落,可尾音却在发颤,“你当年答应过老周,要护着这孩子——”
“老周己经死了!”男人突然转身,张瑞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
这是张完全陌生的脸,眉骨高得像刀刻,瞳孔却深得像口井,“你非要把他推进漩涡里?等混沌者找到他,连你这点破修车厂都保不住!”
画面突然扭曲,像被人揉皱的报纸。
张瑞伸手去抓奶奶的衣角,指尖却穿透了雨幕。
仪器在他脸上发烫,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然后是“咔”的脆响——
他猛地惊醒,额角全是汗。
梦境回溯仪“当啷”掉在地上,而他正对着的老榆木桌前,不知何时多了道影子。
黑衣男人就站在五步外,雨水顺着他的风衣滴在青砖地上,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幽蓝。
他的瞳孔还是深潭模样,此刻正盯着张瑞脚边的仪器,嘴角扯出个冷笑:“看来你奶奶还是教了你不少。”
张瑞的后颈绷得像根弦。
他想往后退,却发现两条腿像被灌了铅,每动一下都扯得肩胛骨生疼。
男人抬起手,指尖虚虚一抓,张瑞突然觉得胸口压了块磨盘,空气顺着喉咙往外出,却怎么也吸不进来。
他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变得粗重,眼前开始冒金星,工装裤口袋里的系统手机在震动,可他连摸的力气都没有。
“抽、抽奖抽到的……”他咬着牙去够另一个口袋,便携式氧气呼吸器的金属外壳硌得手背生疼。
面罩扣上鼻梁的瞬间,清凉的氧气涌进肺里,他猛地弯下腰咳嗽,再抬头时,男人的手己经离仪器只有十厘米。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阶灵体干扰,启动‘梦境锚点’技能。”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的刹那,张瑞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奶奶在月下擦拭铜镜的侧脸,系统奖池里突然出现的黑卡标记,还有昨夜李建国被押走时,小王颤抖着说“那组织给了钱”的脸。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意识里突然升起道透明的墙,正抵着男人探过来的手。
“你解锁了新能力?”男人的瞳孔缩成针尖,声音终于有了裂痕,“老周那套破锚点术……你奶奶到底教了你多少?”
张瑞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梦境锚点在意识里扎根,像藤蔓似的缠住男人的力量。
更多碎片涌进来:奶奶的工作证上盖着“清醒者事务处”的红章,系统新手教程里提过的“因果反噬”,还有自己后颈那道从小就有的蓝纹——此刻正顺着皮肤往锁骨蔓延,泛着幽蓝的光。
“够了。”男人突然收回手,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仪器。
他转身走向门口,雨幕不知何时又笼罩了老宅,“下次见面,我不会再留手。”
话音未落,张瑞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首皱鼻子。
天花板是惨白的,点滴管里的液体正顺着手背的针孔往血管里淌。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右手被什么轻轻攥着——转头看,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护士,发梢还沾着点湿,正趴在床沿打盹。
工牌别在胸口,上面的名字被压得有点皱,只能看清最后一个字是“叔”。
“醒了?”护士被他的动静惊醒,睫毛上还挂着点泪渍,“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吓死我了。”她抽了抽鼻子,去调点滴的流速,“是我在城中村老宅发现你的,当时你抱着个奇怪的仪器,浑身冰凉……”
张瑞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棉花:“我……是在哪?”
“市立医院。”护士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下摆,“你叫张瑞对吗?我在你手机里找到的联系人,但打过去都没人接……”
张瑞望着她工牌上的名字,突然觉得后颈又开始发烫。
他想摸口袋里的系统手机,却发现右手被护士攥得有点紧。
床头灯的光扫过她的侧脸,他恍惚看见她耳后有道淡青色的纹路——和自己后颈的蓝纹,形状竟有几分相似。
“水……”他哑着嗓子说。
护士转身去倒水时,他迅速用左手摸向工装裤口袋。
氧气呼吸器还在,因果回响镜的边缘硌着大腿,系统手机贴着皮肤发烫,最里层的口袋里,那枚刻着“清醒者”的铜徽章还在,凉丝丝的,像颗定心丸。
护士端着水杯转回来时,他己经闭上了眼。
但睫毛下的眼睛还在动——工牌上的名字,分明该是两个字的。
“陈叔”?哪有护士叫这名的。